“不错。”提到了往事,戚金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回忆。
“刘大刀死在了辽东,老茅(国器)死在了宁夏,现在就快到我了。”
端起手中药碗,一口将其中汤药饮尽,陈寅的心中满是不甘。
“多想看到我大明军队收复大宁的那日啊。”
“会看到的,会看到的。”
闻言,张景岳有些难忍的低下了头。
他是大夫,在太医院,亲手拿着刀子,不知道在多少罪该万死之人身上解刨过。
对于陈寅的身体,张景岳心中清楚的知道,挺不住了。
陈寅的身体状况,此刻已如风中残烛。
自万历初袭百户职,任金磐把总至今,将近五十年的时间里,陈寅历经大小血战无数,身体亏的厉害。
更何况,自从在南海子从皇帝手中接下了武略院培养将官的重任后,陈寅是将自己的心都扑在了上面。
所以,即便是皇帝让人用上了太医院所存的良药,那所存的人参更是不知道给陈寅用了多少,但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暂缓死亡的脚步。
“你的那个学生,被派到了南直隶去,要不我上奏,请命让他来见你一面?”
看着陈寅有些落寞的表情,戚金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
“国事为重,岂能因为我一个将死之人而徇私。”
摆了摆手,陈寅对戚金的提议表示了反对,而后开口道。
“我病情加重的消息,不要告诉陛下。”
“你这是欺君,我不答应。”
听到陈寅的话,张景岳当即摇头。
“陛下若是知道我命不久矣,一定会将我召回京城。”
“但陛下得了太子不久,我这个病人还是不要在此时给朝廷添堵了。”
“而且,自播州之役,我不知有多久都再未从军开边,此次收复大宁,若是仅在后方看着,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伸出一只手按着张景岳的肩膀,陈寅用祈求的语气道。
“你就当我这个老朋友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可,可是。”
看了眼自己肩膀上那已经有些干瘦的手臂,张景岳不忍的点了点头。
“老戚,你知道斥候刚才告诉我什么吗?”
见到张景岳不再有告状的心思,陈寅转头看向戚金到。
“什么?”
知道陈寅是要转移话题,戚金叹了口气,顺着对方问到。
“他们在西北面的一个叫黑山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大铁矿,而且还是露天的铁矿。”
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陈寅开口道。
“喀喇沁人一直都在尝试着用那里的铁矿冶炼武器,但他们却没那个本事。”
“走,去看看。”
听到陈寅的话,戚金的双眼当即就亮了起来。
先派遣了斥候查探,而后点起了五百兵马并军中部分将官,戚金带着一行人直奔喀喇河套西北三十里的地方。
黑山,顾名思义就是一整片山都是黑的。
即便如今春夏相交,山间的草木也无法将整座山都给染绿。。。才怪。
名为黑山,但山体间却是略显黑红色。
“工部的派来堪合舆图的人说,这一整座山都是铁矿,挖上百年恐怕都挖不完。”
早已经来过了这里一次的陈寅弯腰从地上拿起一块土黄色的石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
“有了这东西,朝中就没人敢再言弃地了。”
“前些日子,我翻阅太祖实录,宁王朱权被分封到大明后,曾经上书太祖高皇帝,言曰边境穷苦,百姓苦无农耕之工具,而在大宁境内又发现了铁矿,请朝廷派遣工匠,就地打造。”
从地上站起来,戚金打量着四周,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一会儿后,开口道。
“但太祖最终没有同意,只是令百姓往大宁运输工具并粮草。”
“我本以为那都是宁王图谋不轨的佐证,哪想到居然是真的。”
“此事在太祖实录之中有所记载?”
听到戚金的话,在场众人,不管是军中降临,还是工部、兵部派来的“技术员”都惊讶的看向了戚金。
太祖实录配上你这个戚家军子弟的形象,很不符合大众眼里的武夫啊歪。
“在挖掘沟渠之外,能抽调出多少俘虏?”
没有理会身边众人诡异的目光,戚金转头看向兵部派来管理战俘的员外郎问道。
“三千。”
闻言,兵部员外郎吴淳夫低头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道。
“修路。”
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众人来的方向,戚金脸上带着兴奋。
“从这里往新城修,再往遵化修。”
“这条路一定要赶快修!”
虽然朝廷已经定下了移民实边之策,但大宁这鬼地方,除了他们已经占据的喀喇等两个河套外,就没多少地方适合种地。
搁这地方种地,恐怕不出五年,即便是皇帝再支持收复大宁,在高额的成本下,恐怕也不得不面对当年朱棣所面临的困局。
占据大宁,每年投进去的行政成本,比税收还高,完全就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所以,朝廷的内部规划中,大宁这地儿就一个作用——官养马,民养羊,士卒进山捉俘虏。
而现在,这座露天铁矿,给了朝廷一个用心经营大宁的理由。
傍晚时分,戚金的大帐之中,就着点点烛火,手中提着一根毛笔,戚金思索着给皇帝的奏章。
接下来,只要皇帝同意到大宁开矿,大军就能得到更多的支援。
啥?为啥不找朝堂上的那些个文官?
作为戚继光的侄子,戚金能不知道,文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的道理么。
这种事情,还是直接找皇帝靠谱一些。
当戚金、兵部员外郎吴淳夫,还有工部派去的官员三道奏本送到不同衙门后,京师之中响起了不同的惊呼声。
“铁矿?”
“铁矿?!”
“露天铁矿!”(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