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招下来,绝大多数的聪明人都会选择和过去划清界限,做个清官。
就像那句话说的,我不收,你怕我。但我要是收了,就轮到我怕你了。
看着在场众人一个个开口保证,毕自严点了点头。
首辅的责任是什么。
是在国家运行的过程中,对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总结经验和教训,统一思想,保证朝廷的正常运作。
对袁可立点了点头,毕自严示意对方继续说接下来的内容。
“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一条鞭法。”
看着在场众人,袁可立开口道。
“自我朝太祖高皇帝定国,重启唐制,定三征之法。”
“三征者,田赋、劳役、商税。”
作为变法的主导者,对于大明的历代税收策略,袁可立自然也是有所研究的。
“田赋者,定黄册和鱼鳞册,初为十五抽一,洪武二十三年起,为三十抽一,苏松膏腴之地,十收其二。”
说到这里,袁可立故意停顿了一下。
苏松之地的惩罚性赋税,这个是当年老朱干的事,原因说起来比较的复杂。
“劳役者,名目众多,但大抵可分为甲役、徭役、杂役、力差等等。”
“而商税则是百值抽六。”
“自嘉靖十年,御史傅汉臣请行一条编法,后张太岳从之。”
“将一省丁粮均摊于一省徭役之内,量涂优免之数,每粮一石审银若干,每丁审银若干,斟酌繁简,通融科派。”
“简单来说,就是将田赋和劳役合编一条,按田亩征收,降低苛捐杂税,护天下黔首安宁。”
简单的来说,就是田在谁手中,就找谁收税。
将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都编排进入田税之中,以达到减少税务转移,让百姓喘口气的目的。
“而想要将一条鞭法推行下去,最重要的就是,要清查境内的田亩和丁口之数。”
看着在场众人,袁可立说出了一条鞭法在执行中,需要面对的问题。
想要推行一条鞭法,就需要清丈:重新统计天下人口数,弄清楚着天下的田亩,都在谁的手中。
而想要清丈,就需要重建大明各州县府道的基层管理结构。
需要下方各乡村真正的做到归于州县管理,然后由州县汇总到各府,各府汇总到布政司,再由布政司将一省的田赋和劳役折算为银两,均摊到所有的田亩中。
想要做到这一步,需要非常强的行政能力。
而现在的大明,缺少的恰恰是这个。
“一条鞭法的目的,是要做到以人认地,以地计田,以田计粮,化繁为简,只收田赋,田在谁手里,就问谁征赋税。”
“但我在天津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发下去的公文,是要丈量所有的田亩,尤其是士绅豪右藏匿的隐田。”
“在执行的过程中,我发现真正被丈量的,往往都是普通老百姓的田亩。甚至于,有那大户的田亩,被挂在了普通的百姓名下。”
“明明家中只有五十亩地,但却要交两百亩的税,他名下那多出来的地,明明是县中大户的,平日里也是有那职业的收租人,行走于乡村之间,替这大户收租。”
“但在夏秋两税之时,那县中的小吏,对此却是视而不见,这多出来的田亩,不向大户征收,一定是要按着田契,向这普通老百姓来征收。”
看着在场众人,袁可立表情严肃的道。
“如果在新政施行的过程中,这种情况被带到了天下,那就与朝廷新政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这个问题,在顺天府也存在。”
闻言,顺天知府董应举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天下苦于兼并,但若是朝廷越是清丈,就越是激化兼并,那这新政反倒不如不施行。”
“而若是不施行,那些个大户们就会变本加厉,更加的无法无天。”
“两难之局啊。”
说着,董应举脸色凄苦的摇了摇头。
你让他带人去屯田他能行。
但你让他去和民间的大户们斗法,尤其还是在顺天府,这个一块砖砸下去能砸到三个富贵人家的地方。
太为难人了。
听到了董应举的话,在场众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挂靠田这事,不上称,没有三两重。
但若是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袁可立现在就是将挂靠田这事放上了称。
以往你往举人进士、勋贵外戚的名下挂靠,以图免税。
但皇帝带头交税后,这路子就断了,没谁敢跳出来说,皇帝不能交税。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将自己家的田亩挂到贫苦百姓的名下,让他们替自己交税,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是赤裸裸的苛待小民。
这个时候,不管是赞成不赞成新政的,都要有所表示。
不然政治生命就可以结束了。
“近些日子,刑部收到了一桩公案,但被我压了下来。”
就在众人脸色难看之时,权刑部尚书周应秋突然出声道。
“新设崇文县的案子,你们恐怕还不知道。”
指了指董应举,周应秋开口解释道。
“崇文县内有个小民,叫做李二平,在城外有良田二十亩,租给了城外的百姓,自己靠着租子过活,但是在顺天府清丈之时,他名下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八十亩良田。”
“去岁秋收之时,有那税吏拿着县城的税票前去征收,这李二平不敢和官府相抗,只能按册交了百亩的税粮。”
“但这个李二平,有个好兄长,叫做李大平,在城建营当兵。”
“去岁南海子陛下万圣寿节之时,军民同乐,这李大平就将弟弟的遭遇告诉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就给这李大平出了个主意。”
说到年轻人,周应秋的表情变的有些古怪。
“他让这李二平拿着交了秋粮后的存票,到县里寻到户房,就说田契丢了,要重新办理。”
“然后崇文县就给重办了?”
已经从周应秋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的毕自严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应秋问道。
他已经猜到了,那个年轻人,恐怕是南海子那个损种皇帝。
“重办了。”
闻言,周应秋肯定的点了点头。
“人家给朝廷按制交税了,那崇文县的户房自然是没有理由推脱,要给人家重新办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