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也可见2000年的刹南县是真穷,马路还是黄沙,1下雨就成了泥泞不堪,就算晴天,大风1吹,空气也会变得灰蒙蒙1片,唯1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每年的高考成绩了。
不过谁都不会想到,随着改革开放的日渐深入,用不了多久,刹南县的发展便会以1种夸张的速度进入所有人的视线,最终成为全国第1批百强县。
不过自己眼前的破败房子,距离它被拆迁的日子,却足足还有20年。
也就在那1年,奶奶因为血管堵塞引起并发症,最后还未住进新房便在痛苦中撒手人寰。随后两个叔叔为了3万块的丧葬费彻底翻脸,不惜大打出手,险些酿成大祸,甚至就连张岱最亲的姑姑,也因为猜忌与嫉妒,老死不相往来。
“呵呵,都是钱啊。”
张岱记忆最深刻的是当初亲父亲失业,自己又落选中考,原本他已经准备去读普高,可母亲坚决不同意,而3万块的高价入学费无疑是对这个毫无积蓄的家庭1次沉重的打击。那年夏天在东拼西凑下,母亲又向姑姑借了1万块,谁曾想当天夜里,还没有捂热的钱又被亲姑上门拿了回去,这让张岱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自卑感。
甚至很长1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去回想这1段在时光中长满了倒刺的记忆。
而现在想起,无论是中考失败父母借钱时的卑微沮丧,还是每次聚会亲人嘴脸的历历在目,不堪的岁月始终穿梭在张岱整个人生,他不想再经历1次那些至暗时刻,短时间内,自己必须做出改变自身命运的抉择。
而唯1的办法,就是搞钱!
“我现在年龄还小,也没有身份证,很多东西虽然有想法,但是很难实施。”张岱蹬着腿,让自己的藤椅摇晃起来,脑海中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不断出现。
“不过,改变父母的未来,迫在眉睫。”
“还有钱,我也得想想办法……”
夏日的山风,吹起少年单薄的衣衫。
在舒适的藤椅上眯了1小会,弄堂里便传来1阵熟悉的铃铛声。
进来的人是亲爸张国忠,1个4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穿着白色的背心,手推着1辆盛海牌永久自行车,后面还跟着亲妈苏敏,工作了1天,两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
不过看见儿子的时候,苏敏还是笑盈盈。
“老妈!”张岱瞬间从藤椅上站起来,看着对面年轻的2老,很难去想象日后的2十年,沧桑会爬满他们坚毅的脸颊,岁月把他们变得如此苍老。
而现在,他们都很年轻,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考得怎么样?有信心吗?”苏敏摸了摸亲儿子的脑袋。
“1只脚已经迈进重点了。”
“真假的?这1次那么自信?”苏敏略带狐疑打量他1眼,想了想还是道:“别有压力,就算进不去重点,但是只要分数能上档,爸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筹齐自费生学费的。”
1直沉默的亲爸也说道:“钱的问题不要担心,这个月餐馆生意不错,你姑父和姑姑承诺会多发1笔奖金给我,再加上我之前工作的买断费,应该够了。”
听到父亲的话,张岱才猛然想起,如今的父亲还在姑父的餐馆里工作,但几个小时以后,亲姑的1个电话直接让这个家的经济陷入半瘫痪的状态。
直到多年以后,在1次家庭聚会争吵中,张岱才明白,当初餐馆辞去父亲的真正原因从来都不是所谓的资金问题,而是父亲太过于正直,不会昧着良心赚钱,从而影响了姑父开店牟利。可无论是亲姑还是姑父,他们从来都不会去想,在他们创业的头几年,是谁天不亮在店里打扫卫生,是谁每天最后1个离开餐馆,又是谁风雨无阻穿梭在各个厂区配送盒饭。
此时此刻,再看着父亲身上那件被虫蛀都不舍得扔掉的白背心,张岱的鼻头泛起1阵浓浓的酸楚。
跟着父母进门的1刹那,还是没有忍住,几滴眼泪落在阴暗中,溅起咸咸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