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两位的盛情款待啦!”
“嘭!”
*
“嘭!”
一道又一道的枪声响起。
铃木园子早已缩进了角落。
这一次,她没有缩在房间的角落,而是缩在一个书桌下方的角落,用手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身体,目光有些惊恐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哪怕只能看到书桌底部的木壁。
沉闷的、却又刺耳的枪声每响一下,她的身体便抖一下,在几道急促的枪声过后,她咬着牙扶住了书桌一侧,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窗户。
窗外的天色还是偏白的,像是在铁锅里煎了十几秒的蛋白,有些淡淡的凝固灰白。
和房门上绕着的那根铁链不一样,玻璃窗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锁、铁链和绳子,只要推开窗户,铃木园子便可以翻出去。
从书桌底下窥到的一小块方窗像是获救的明灯。
看着看着,铃木园子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明明缩在书桌下面,明明肩膀还在因越来越近的枪声而下意识抖着,可那双偏暗的墨绿色眼睛仿佛被注入了一束光,明亮了起来。
但光只亮了片刻,便像是风中残烛一样摇曳着熄灭了。
铃木园子重新缩回书桌,眼睛黯淡下来:这里是五楼。
从五楼的窗户跳下去……
听起来,是比‘小孩子独自逃离劫匪’一样不可思议的事。
她重新环紧了自己的腿,张了张嘴,发现自从刚刚对着劫匪说了那些话后,她的喉咙像是灌了水泥一样僵住了,有些不太能发出声音。
只要一想想劫匪在重新向她投来目光,不打算再放弃她,而是打算和‘家长’通讯勒索赎金,铃木园子便能猜到自己要面临什么:一根手指,一只手,一根脚趾,或一只脚掌。
为了表达威胁和不容拒绝的态度,劫匪会剁下人质的一部分身体寄给人质的家人,最常见的便是手指了。
和被劫匪当成拖累、直接撕票相比,失去几根手指或一只手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是铃木园子鼓起勇气,努力磕磕巴巴地撒着拙劣的谎言为自己争取到的生机。
可是……
铃木园子动了动手,在长久的过度用力之下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只有在垂下眼睛看下去的时候,才能看到环着腿部、几乎绷紧成惨白颜色的手指。
她想说自己不想被砍掉某根手指,喉咙却还像是被堵塞了一样,越来越酸涩,舌头僵硬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抽抽鼻子,咬着牙,忍着恐惧,思考起来:……要砍掉哪一根手指或脚趾?
如果可以的话,铃木园子希望不砍,可实在希望渺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砍掉的是脚趾。
只要穿了鞋子,哪怕脚趾有缺失,其他人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非要是手指的话,她希望不要是最重要的大拇指,也不能是有些重要的食指,最好是小拇指。
劫匪当然不会为人质考虑,人质要为自己考虑,铃木园子如此想着,努力深呼吸,想让有些浑浑噩噩的头镇定下来几分,组织出令劫匪同意只砍自己左手小拇指的措辞。
比如和‘侦探父亲’有特殊约定,会一起用左手小拇指和玩拉钩游戏,一看到左手小指,‘侦探父亲’便会明白是她。
“嘭!”
又是一道枪声传来,这次很近了,几乎只有一门之隔。
铃木园子抖了抖,立刻埋下头,紧紧地团缩在书桌下方的小角落中。
她听到了属于人类的惊呼和骂骂咧咧声,听到了枪声之后,那些声音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也听到了在乱七八糟的枪声脚步声和呼喊声中,有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的主人并非奔跑着的,而是不紧不慢,像是在园中散步。
并在铃木园子的门前停下。
周围安静了下来,整个工厂都仿佛陷入了一片寂静。
铃木园子屏息凝神,又往内部缩了缩,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瞪圆了眼睛,心仿佛被一只手捏了起来。
她只是小孩子,不是傻子,从枪战的声音便听出来了,交战的双方绝不是警方。
没有任何警方行动时的警鸣、喇叭和与同伴的交流声,只有一下又一下干脆利落的射击声和凌乱的还击声。
就是率先开始射击的一方似乎在有意捉弄猎物,经常几枪过去,铃木园子听到的反击声还没有停歇多少,像是根本没人被命中要害。
这大概是袭击者在玩弄猎物。
可袭击者是谁?是和其他劫匪有分歧的劫匪吗?
总之不可能是警方,和其他劫匪一样,都是会令人质惊恐害怕的存在。
门外还是一片安静。
铃木园子更加紧张,从下意识的屏息转为了仿佛不会呼吸的屏息,她的眼睛圆润得像是猫眼,大大地瞪着门口的方向。
哪怕因在书桌下,她只能看到书桌下方的木壁,根本看不到门口的方向,门外的人也看不到她,她也还是不自觉地瞪圆着眼睛看过去。
直到她突然听到了礼貌的叩门声。
不,是叩玻璃的声音,距离很近,几乎近在咫尺。
铃木园子还在望着门口的方向,脑子几乎僵成一团,根本调动不起来,直到五六秒后,才惨白着脸,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侧上方的窗户。
她看到了红色,浓郁的红色。
是血的颜色。
玻璃窗外,是一个有着略长的黑色长发,鲜艳红色的眼睛,正在带着一副微笑的表情,像是绅士般彬彬有礼着友情敲窗提示自己位置的年轻男性。
他在笑。
黑发绅士大半张面孔都溅上了鲜红的血液,连眼睛上方的头发都有些湿润,在近在咫尺,在只隔了一扇脆弱玻璃窗的地方,对铃木园子微笑。
红色眼睛凝视她,像是在凝视猎物般,瞳孔缩成了尖锐的竖瞳,紧紧地盯着铃木园子。
像是猫,像是蛇,像是……
铃木园子:“……”
她和那双弯弯的血色眼睛对视,几乎心脏骤停,在大脑一片空白中,脱口而出:“狐、狐狸!”
红色竖瞳有些困惑地圆润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