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之子叹了口气,俯下身来,一把捞起了这只幼兽,放在自己比较好的那边肩甲上。他右侧的手臂还因为坠落伤害在隐隐作痛,但对于双刀流选手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致命打击。阿库尔多纳用左手抽出了腰间的剑——齐格鲁德的格拉默在黑暗当中字面意义上的熠熠生辉,像个浅绿色的荧光棒一样。他此前从没想过,剑身上这种灵能力量的显化还能如此使用,但现在,它们确实在这个几乎完全没有光线,连阿斯塔特的眼睛都没办法看清东西的环境当中帮了大忙。
有了格拉默的照明,阿库尔多纳终于看清,这四周似乎是一个简陋的宴会厅。当然,这个“简陋”的评价是基于大远征时期帝皇之子的评判标准而做出的,考虑到他们还在光辉复合大神殿当中,而大神殿里所有建筑结构的蓝本都源于公元前的人类实际建立过的建筑,阿库尔多纳的评价或许不那么公允,但从四周的家具摆设,镀着金边的狼藉杯盘,以及尚未用完的、同样简陋的食物和酒水来看,至少他不至于判断错“宴会厅”的部分。
远处的水滴声频率变快了,小斯芬克斯也在用爪子焦急地拍着阿库尔多纳的头盔。如果藤丸立香在的话,她当然能立刻告知阿库尔多纳,这个完全没有设置任何自然光照明的“宴会厅”,在和“尼托克丽丝”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之后,将会代表什么。但不幸但又幸运的是,作为凡人的藤丸立香并没有在这里,整个封闭的空间里,目前只有阿库尔多纳一个人。
他确实失去了反应上的先机,但——还是那个公元前和四万年后的根本性问题:尼托克丽丝确实可以淹死一个阿斯塔特,但她想要利用宝具淹死一个全副武装的阿斯塔特,实在不太可能。
根本没有意识到小斯芬克斯到底在急什么的阿库尔多纳还在四处寻找出口。他在理论上的那扇大门边徘徊了一阵子,但就像是尼托克丽丝的复仇故事中传说的那样,在关住了需要被关住的人之后,那扇门就被大量的石头和泥土堵死了。想要再次将之打开并非完全不可能,但这里需要的不是单独一个阿斯塔特,而是一个合格的土木工程师或者起重机设备。很可惜,这两样资质阿库尔多纳都几乎不具备,因此,他不过是在这扇门前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直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变成了哗哗的连续声音,动力甲目镜上为他跳出了环境湿度上升的警告信息。
环境湿度上升什么时候需要警告了?这是阿库尔多纳的第一反应。但紧接着,四周哗哗的流水声突然变成轰隆隆的水流冲击声,令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所谓的宴会厅里,正在被注水。
仅仅几秒钟后,原本干燥的,铺设了毛皮地毯的地面上就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水。考虑到房间的大小,这是相当恐怖的流量。总算意识到了在发生什么的阿库尔多纳回头看了一眼打不开的大门,确认地面上的水没有也不会从门缝当中流走之后,在小斯芬克斯焦急的叫声当中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但还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这就是可供太空作战的,全封闭式的,带有供氧维生系统,并且可以通过水资源持续获得氧气供给的动力甲带给他的自信。
“不对,说到底我也已经是个死人了。”阿库尔多纳在沉思之间忍不住自言自语,“现在我这个状态真的还需要氧气吗?”
非常人性化地抓狂着的小斯芬克斯,毫不犹豫地用猫猫拳袭击了他的头盔。
——
珀伽索斯掉进了一个同样漆黑无光的房间。
他戴着头盔,因此一开始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但在他和阿库尔多纳同样,抽出了腰间的火焰之剑试图提供光源的时候,便立刻发现,周围漂浮着的灰尘非常之多。
被藤丸立香分配到他身边的那一只小斯芬克斯也跟着一起掉下来了,在他的脚边垂头丧气地粘着。珀伽索斯想了想,也俯下身去,把这只小动物拎了起来,托在手上,利用火焰之剑的光芒开始探索这个布满了灰尘的房间。
但实际上,这房间里没什么可探索的。这里除了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空房间。它没有家具,没有陈设,甚至没有门和窗子——或者说,曾经有过,但在建成之后又被从外侧用和墙壁同样的建筑材料给封死了。不需要多做思考,这房间摆明了就是为了让人在里面困死而造出来的。
如果藤丸立香在的话,她或许能对此进行一些历史传说上的解析,告诉珀伽索斯说,这是故事里尼托克丽丝在完成复仇之后的归处。但是否知道这一点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发展:珀伽索斯可没有安安静静地死在这个小房间里的意愿,他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而在这个问题上,他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也非常的简单:
直接拆出去。
公元前的建筑强度怎么能比得上一个被设计为战争兵器的克隆原体呢?
实话说,这件事也并没有他原以为的那样简单。不好说是亚空间的影响,还是神秘学上“越古越强”的加护,都给他的作业带来了相当大的困难。在发现火焰之剑的劈砍在墙壁上也只能留下一道很浅的刻痕之后,珀伽索斯便将这把剑插在了一边的地上,令它为自己持续地提供照明——毕竟,优雅而致命的长剑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
他把手里的小斯芬克斯重新放到地上去,一边想念当年福格瑞姆赠予费鲁斯的破炉者(或者说,只要是一把锤子,肯定都能在当前的情况里对他大有裨益),一边面对着那段有着封死大门痕迹的墙壁,试图用自己的拳头或者双手为自己开拓道路。小斯芬克斯不会说话,但也在一边,露出了明显“大为震撼”的神态,接着,就轻声嗷嗷叫着开始给珀伽索斯加油助威。这些似乎无用的叫声确实给环境带来了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变化,珀伽索斯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但他确实发现,在费大力气除掉墙壁表面的砂浆之后,里面填充墙体的沙石在强度上竟然远远小于最外层的装饰性涂层。
工作就此顺利了起来,但想要在相当厚实的墙壁中挖出一个可供原体出入的洞,还是需要费不少时间的。这让珀伽索斯不可避免地感到焦急和烦躁,但在一段不好计量的时间过后,他最终成功了。被封死的大门之外是一段短短的走廊,另一端灯火通明的大厅几乎触手可及。
又一次在不可抗力中变得灰头土脸的珀伽索斯并不认为直接走过去是个好主意,但考虑到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便只好重新拿起剑,并叫小斯芬克斯跟上,从这个该死的房间和走廊当中离开,重新站到大厅中,火盆和火把投出的光线之下。
乍看上去,这大厅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厅室中央有一个台座,上面本应该摆着什么东西——好比王座,祭坛,或者展示柜之类的、有点体积的华贵之物——但现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四周的墙壁上有一些壁画,但在珀伽索斯决定开始辨认上面的内容之前,小斯芬克斯的一声咆哮首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低头瞥了一眼乖乖蹲坐在他脚边的那一只,非常确定,那声充满了不悦的咆哮不是它发出来的。在听见这个声音之后,那小东西明显兴奋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大叫着向声源的方向跑去,又被珀伽索斯一把捞了起来,象征性地捂住了脸上并不存在的嘴。
另一个小斯芬克斯的,好像是从大厅地板下方传来的咆哮声依然在响,并且明显不是因为听见了珀伽索斯手边的这一只在叫而做出的回应,而是单纯的因为生气——
“咣当”一声巨响,大厅中的一块巨大的石板被掀开,凌空翻了个儿,砸在地上摔成了三块。另一只小斯芬克斯骂骂咧咧地从那个洞里蹦了出来,回到干爽的地面上,一边不满地大叫着一边抖毛——说真的,这种生物身上真的有毛吗?它摸起来也——
没等珀伽索斯在这个问题上思考出结论,阿库尔多纳的头盔也从那个洞里冒了出来,并且显而易见的,水淋淋地反射着四周的火光。
“哇。”他感叹道,“没想到供水管道的上游是您诶,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