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易主
营州无战事。
瑞王的大军在城西和城东大营，从未踏足过营州城。
陈钰没有机会见到世子及各位将军部属的盔甲。
之前乞戎人来袭，瑞王佯装追赶，用的是北城门的守卫。四个城门皆受怀安郡王辖制，官兵的盔甲是灰褐色的。
现今街头出现的官兵，身着灰褐色的盔甲，与往常驱赶流民的官兵并无任何不同。
“你近日大概没出城，石将军接管了东城门和北城门，他的士兵身上的盔甲用的棕红色牛皮绳连接。”
城门换了守卫？
上次孟离在练武场杀了怀安郡王的人……
北城门通往乞戎族，东城门直通定州，把这两座城门从怀安郡王手中拿走，可见瑞王对儿子起了防备之心。
陈钰抬眸望着孟离，别人费尽心机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他却不费吹灰之力。
皇上真会用人！
“看我有什么用，看他们。”孟离的眼底隐隐泛着寒光。
陈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个官兵正拉扯一个流民。
他们肩头和腰际的绳结是黑色的。
陈钰心头豁然一亮，原来区别竟在绳结上，怀安郡王的人皆是黑色绳结。
“听闻世子喜欢白色，该不会绑什么白色绳结吧……”
孟离垂眸望着她，终于肯开口打听了。
“绑过，被瑞王严令整改。所以他的部下皆是银色盔甲，看上去威风凛凛，犹如天兵。”
陈钰若无其事道：“他是个讲究人。”
孟离唇角微勾：“你该想想，怀安郡王为何要捉这些流民。”
陈钰听出他话中的玄机，“捉”，而不是“驱赶”……
那个流民蓬头垢面，依稀能辨出是个中年男子。虽然他身形纤弱，挣扎的时候却差点将两个官兵拖翻在地。
孟离低语道：“瑞王限定日期让怀安郡王交出府兵。”
捉流民充数！
怀安郡王当真无所顾忌……
孟离走上前，呵斥道：“让开！”
官兵回过头，见是孟离，忙松开手。
这个人他们得罪不起。
“瑞王爱民如子，正筹备瑞王妃到凌云寺赈济流民之事。怀安郡王反其道而行，当街抓捕流民想往哪里送？”
其中一人忙上前解释：“是商铺的掌柜投诉，流民栖身屋檐，影响了他们的生意。”
“我们这就走……”
那人一挥手，近处的官兵忙跟着他窜入南侧的巷子。
陈钰皱眉道：“心虚！”
“前面就是百味茶坊了，你可还愿请我喝茶？”孟离转身望着她。
陈钰微微一笑，当初开设百味茶坊就是冲着怀安郡王去的，有什么好怕的。
路边的马车里，刘逸望着含笑对视的孟离和陈钰，直到他们踏进茶坊，才放下了车帘。
昨夜，她听到了他与富商们的谈话。
孟离的宅子在锦绣阁隔壁，是巧合还是有意……
孟离乔迁新居，紧接着被瑞王任命为瑞王府长史。
之前他只是四公子的西席，至于谋士，算不上正经的身份。如今有了长史的头衔，便是瑞王对他的认可和倚重。
瑞王诸子中，除了四公子，永宁郡王刘逸是第二个亲自登门恭贺的。可在贺喜的人里，他又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在孟离的宅子里，刘逸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动静。
陈钰忙着栽树……
西邻的秦羽动辄上房，东邻的孟离也时刻窥视着她动静，明明在自己的院子走动，她却感到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三棵阔大的女贞下，安放着桌椅。
当刘逸寻了个借口移步陈宅，坐在树下仰望着头顶密不透风的枝叶时，瞬间明白了陈钰的用意。
在他跨入陈宅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隔壁屋顶那个红衣男子。
刘逸柔声道：“不请我到屋里坐坐？”
孟离的仆人正在请示他，堆在院子里的礼品该往哪里放，声音分外清晰。
陈钰心里清楚，若不是孟离，刘逸根本不会轻易到她这里来。茶坊私下售卖药材的事已暗中流传，他怕怀安郡王迁怒于他。
“我与那些富商往来，也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
刚在小厅里落座，刘逸便先开口道。
他不能久留。
“郡王多虑了，你我之间本就是交易，随时可以易主。”
“所以你找了孟离？”
陈钰笑道：“你我合作虽不过月余，我却曾为你挡刀，如今尚未收到回报，又岂能轻易转投他人！”
“你故意激怒刘弘，逼我出手帮你报仇？”
“你会出手吗？”
刘逸避开她的目光：“你太心急了。”
“郡王欠我一笔账，还过之后我们自然两清，也省得总为此事起争执。”
刘逸脸上的温和倏然不见：“你非要逼我吗？”
陈钰淡然一笑：“我会提供更有价值的筹码，先供郡王选择。若你仍觉得时机未到，我再呈给愿意把握时机的人。这笔账还与不还皆在郡王，并无逼迫一说。”
“你明知我……”
刘逸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恼怒。
“我知道郡王有难处，所以才提前打了招呼，免得到时猝不及防。”
望云阁里的慧和郡主，冒充匪盗强掳民女为仆，还有平县的兵马。若不是看在他为了慧和郡主的份上，哪还有他选择的余地！
刘逸渐渐冷静下来，神色有所缓和：“我若出手，今后你能否答应我像寻常女子那样安心待在闺中，把外面的事交给我来处置？”
又是侍妾吗？
陈钰冷笑道：“等到了那一日再说。”
……
接连几日，陈钰坐卧不安……
在焦急的等待中，郎安到锦绣阁定做袍子。
陈钰遣开铺子里的人，亲自为他量身。
“怀安郡王正暗中往北城外输送兵马。”
郎安如释重负。
陈钰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辛苦公子了。”
“怀安郡王也有此意，我不过推波助澜。”他略显羞赧道：“其实并不需要我牺牲什么，姑娘说得对，用头脑远比用身子更有利……”
“也好，等事成之后，你仍可以继续读书，博取功名。”
郎安苦笑道：“终究有污点，我心中过不去这道坎。如今这世道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到时姑娘若肯收留，跟着你经商倒也自在。”
陈钰见他一脸认真，遂指着锦绣阁道：“好，等瑞王父子得了报应，我送你一间一模一样的铺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