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都市言情 > 娘子,请息怒 > 第482章 明明是教化!

这话已相当大胆直白,看清天下大势,有‘他也看出临安朝难堪大任’之意。

甫一见面,陈初先问候了屡次呕血的沈该,待对方表示自己无碍后,这才转头看向了陈伯康。

陈初和陈伯康停在一家挂着‘王爷豆脑’竖幡的小摊前,后者正是被这小摊名字所吸引,不由笑问道:“小兄弟,你家这王爷豆脑,是何来历?”

沈该不由尴尬,出使安丰,他自然视自己和陈伯康为一体,都代表了临安朝廷。

是以,许多胆大敢闯的小贩,便选择了跟着淮北军四处闯荡。

相比面对沈该时公式化的客套,陈初面对陈伯康确有一两分真心关切。

“咦,你这话说哩。俺们王爷可没那般小气,俺们蔡州还有王妃擀面皮、王妃肉夹馍哩,也没见谁被治罪.”小贩一脸理直气壮的解释过后,不忘推销道:“客官,尝尝俺这豆腐脑吧,这可是俺淮北特色,听说大齐长公主殿下来了蔡州,接待的大宴上都有这豆腐脑哩!”

豆脑剩了个碗底,调羹已不好舀起,陈初干脆端起了碗,不顾形象的倒进了嘴里。

这一次,陈伯康稍稍沉吟了几息,用来组织、精炼一下语言他在淮南为官数年,时时刻刻都在留意观察淮北。

“你淮北仅数百万人,货物却行销天下,等于以天下之利繁荣你淮北一地!若等到齐周金夏一统,需养活之人已近万万,届时哪里还有那般大的市场供你养活这么多人!各地场坊主势必会为了竞争,争相压低成本,到时,场坊内惨象只会更甚!”

陈伯康沉默下来,百年来,周国先后与西夏、与辽国、与金国交战,胜少败多,边民被杀被掳的事并不新鲜。

这等流动摊贩,桌椅自然谈不上多干净,陈初却不假思索的坐了下来,陈伯康识人无数,见过那些为显亲民而特意深入民间表演的官绅。

“沈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似乎是回忆起某些不忍言之事,陈伯康顿了一下才沉声道:“此地初看繁华,场坊主皆为巨富,然.坊内乌烟瘴气,做工之人赤身裸体、骨瘦如柴,每日上工时间七个时辰起步,十来岁的童工比比皆是,甚至有些来路不明的人口脚戴锁链作工!但有工人手脚稍慢,那监工动辄鞭笞打骂工人几无人形那般惨状,比之佃户尚不如!”

陈伯康忙道:“既然如此,晋王还在淮北推行此法?你难道不怕日后我华夏也如那般么?”

一直没说话的陈初,这才接了一句,“我淮北如今纺机已可同时纺十六锭棉纱,你淮南技术落后,只有四锭纺机,为了在价格上与淮北竞争,自然要在人工上压缩成本想来那纺场中,被拐卖而来的奴工不在少数。”

只不过,历史局限性让他忽略了技术积累爆发后带来的生产关系变化。

陈伯康苦笑,再不言语。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般小要求,陈伯康自然不会驳了晋王面子。

随后才重新对陈伯康道:“陈大人,你应知晓本王来自海外吧?”

不爽归不爽,陈初不让他跟着,他就只能留在驿馆。

“看了以后,是不是吓了一跳?”陈初似乎早有所料一般,淡淡问道。

耳听陈初说的不客气,陈伯康面不改色道:“我并非看不清这天下大势,只是.我也不看好你淮北模式能让百姓过好。”

“.”陈伯康一时迷茫,不知陈初怎突然提起了此事,却还是下意识点头。

陈伯康以玩味笑容瞧了一眼身旁的陈初,又问道:“那你一个卖豆脑的小摊贩,冠以‘王爷’二字,不怕楚王看见后治你的罪么?”

在不做人这一点上,资本家一点也不比劣绅表现的差。

陈伯康以前是淮南经略,自然清楚各州府主官为人陈初说的人,皆是些肯俯身做实事、又对自身品性有一定要求的干臣。

“起初,我确实这般想但去年时,我去往各州县便衣走访了一回,却觉这场坊非民之福!”

“那赔款数额过于庞大,便是.”陈伯康以为陈初又要替‘万万两’白银赔偿之事,后者却打断道:“不是这桩事。齐国水军撤军的先决条件,只有两桩,一、将挑起边衅的战犯交与齐国处置,二、陈大人需替安丰朝延揽一些人”

但在陈初身上,那股自然随性,完全不似作伪。

“客官,这位大叔说要吃甜的啊?”小贩迷茫道。

“.”

拘于历史局限性,即便当世精英也没有陈初对世界了解的透彻。

十余步外,那小贩见陈初吃的香甜,不由得意道:“客官,俺家这豆脑,味道正宗吧!”

出了门,陈伯康无奈一叹,“晋王何苦害我?”

陈伯康直接忽略了陈初的第一条件,反正后者又没点名谁是战犯,此事不难办。

但第二个条件却让他心生警惕。

陈初却道:“便是我不害你,陈大人年前不照样被临安朝廷羁押了么?”

二人正沉默相对时,忽听随从来报,‘晋王来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伯康站在了万民角度去考量此事。

“此话怎讲?”

“.”陈伯康不由一怔,多日来和议毫无进展,他不过试探的挑起了话头,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再者,若他陈伯康做说客,往后回了临安,还如何自处?

见陈伯康拒绝的坚决,陈初故作一叹,悠然道:“以前,我还以为陈大人是那等明辨是非的超脱之人,该明白自己效忠的乃天下万民,而不是某家腐朽皇室,却不料,陈大人也这般迂腐”

“晋王不必以言语激我.”

陈伯康无声一叹,就算以前淮北淮南相处得宜,但此时两人分属两朝,陈伯康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亲近,只一抬手,作了个请陈初进屋说话的手势。

“.”

“去年夏,我抵达庐州夏塘镇,此地水暖适宜耕作木绵,乃淮南木绵耕作最集中的区域,因此,建有大量棉布场坊.”

“陈大人多日未见,受苦了。”

一番话说完,陈伯康愣了许久,但农耕文明骨子里的谨慎保守,让他下意识问道:“若万民都去逐利了,谁来耕作?”

“那照陈大人所言,我淮北怎无此惨状?”陈初心平气和道。

接着,陈初又道:“不过,我有几个条件,你临安朝需先应下。”

不过,陈伯康乃豁达之人,讲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目前担着和议职司,还是想在尽量少折损临安朝利益的情况下,达成和议。

陈伯康好像听出点什么,忙抬头看了过来,陈初又道:“我方才已说了,这天下,不止齐周。待日后,我们拿下关外千里黑土沃野,不出十年,可活千万民。若南下占得中南半岛,可种一年三熟稻,又可活民几何?

除此外,海东扶桑还有一石见银山,藏银万万两不止

西渡万里,更有诸多国家王室眼巴巴等着我华夏茶丝瓷好货

这些,都是活民之法。只要官方鼓励再予以组织,士绅万民皆可自组商队遨游四海,可开疆拓土,也可驻地行商,更可传授教化.”

今日对方忽然主动来访,两人自是激动,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劝这些人投安丰朝,才是真正动摇了临安朝廷的根基。

陈伯康既然想了这么多,便不会不分析淮北情况,当即道:“一来,你淮北土地八成已成公田,可自主调配资源。二来,你淮北有技术先行之便利,便是不极力压缩人力成本,也可以高价售卖的方式包裹成本。三来,便是监管严厉但此法不可长久!”

“.”陈伯康一时愕然。

掳人作工这种事,确实有违儒家道义,陈初察觉他表情异样,不由叹道:“我方才已说了,资本积累过程残酷的很,若不对内压榨,便只能对外掠夺了。”

陈伯康迅速收回了惊愕表情,已换了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只听他淡淡道:“怎能叫掠夺?此举明明是为了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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