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栋新屋落成，少说得一二十人忙活上月余。
都是老夫老妻了，猫儿自是从陈初的灼灼目光中看懂了官人的企图.
养病近月，官人担心她身子未愈，一直未尽人伦。
思索片刻，蔡婳忽道：“若想杜绝商户冒用贷款，不难”
蔡婳却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下唇，眯起双眼魅声道：“我这宅子的邻居‘包打听’，曾言道，都统耍得一把好枪，有九九八十一套招式，将那颍州小庄外杀的九进九出、溃不成军.”
陈都统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被调戏了，不由冷着脸，怒哼一声，“多说无益！咱们入帐见真章！”
看了一眼坐在马扎上、靠着廊柱昏昏欲睡的茹儿，小丫鬟才算明白了前半夜时茹儿为何说今晚又睡不成了
茹儿听见关门声，闭着眼睛问了一句，“这是第几回换被褥了？”
“婳儿？”
蔡婳却摇了摇头，道：“当年我信誓旦旦向爹爹保证，以后你会有出息，可即便是我，也没想到小狗能做到眼下地步.如今，我家反过来受你提挈，也算没让我在爹爹、大哥面前失言这么一想，婳儿止不住有些慧眼识人的得意呢，嘻嘻”
被桐山系压制的不得施展的左国恩，已得知自己即将调任临府，自然生出一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意。
十月初六。
“婳儿回来了？”陈初问道。
便是滞留在当地外府灾民，也人人有了糊口活计。
他能有多大的职权，全赖陈景彦对他有几多信任。
茹儿为蔡婳和陈初添了一回酒，便退了出去，顺势掩上了门。
大伙都是这般想的，包括陈景彦自己。
有他带头，都以为陈景彦即将再次高升的众多官员，提前恭贺起来。
猫儿说话间，已招呼白露用食盒装了些桃子、苹果罐头，随后塞进了陈初手中，笑道：“罐头要等到冬季才上市，如今旁人可没吃到过，蔡姐姐喜食甜，官人一并带去吧。”
茹儿睁开眼看了看天色，伸了个懒腰道：“那便快了。明日你将换下被褥送与浣娘时，她若问起，知晓怎说么？”
但陈初不太愿意这么做，此事算他思虑不周，商户到底犯不犯罪还在两说，便是算作犯罪，也不是什么重罪，惩处过狠不合适，过轻又起不了威慑作用。
茹儿望着正站在门前的陈初，缩了缩脖子，尴尬赔笑。
蔡婳掩嘴娇笑一声，素手提壶，帮陈初和自己分别添了一杯，“小狗，我敬你，祝我初郎大志得展，腾于九霄之上.”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
再说了，三弟也来蔡州做了捕头，如今西门家在府城也算一号家族了，西门恭已有将全家迁来蔡州，在此生根的打算。
短短一年多，从一县吏人，到府衙知事，再到六曹主事。
书院街后宅，新来的小丫鬟抱了一床新被入屋换了，红着脸退了出来，不忘掩上房门。
这世上没有一法通万法通的规则，若遇不顺自己意思的事便杀人，那治理一地未免太简单了些。
陈初笑着端杯，两人轻轻一碰，各自饮尽。
但西门恭相当满意，毕竟由吏到从八品的转变，若不是五弟给力，他这辈子也别想摸着‘官’的门槛。
自从猫儿好转后，蔡婳便离开了陈府，进入九月后，更是去了城外各县视察石炭场、赤铁矿，甚至九月初十的将士检阅都没回来。
如今，猫儿的确大好了，甚至官人那眼神便让她心里猫抓一般痒丝丝的，可想起另一人，猫儿抿嘴笑了笑，出人意料道：“官人，你该去看看蔡姐姐了.”
不过，临走前，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陈初帮蔡婳开了一瓶罐头，后者一手托了瓷瓶，一手拿了根筷子，以筷尖戳了桃子块便送进嘴中。
“说起来，确实要谢婳儿当年助我.”陈初笑道。
和她一起守在外头的新来小丫鬟却疑惑道：“茹儿姐姐，夜里还能有甚忙的？”
席间，人逢喜事的陈景彦，在同僚的吹捧中不由多吃了几杯，心情舒畅之下，起身讲了几句。
人治社会，陈初才不会天真的杜绝‘裙带关系’。
“知知晓。便说.便说家里漏水了.”
没成想，后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引导着他走向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规则有漏洞，便修补漏洞，这种事以前有，眼下有，未来依然有。
如今他想的明白，自己年龄大了，又没一个蔡婳这般的好女儿，往后上限不高，所以他把自己的任务定为了留在陈初的核心小圈子里，至于家族兴盛的任务，便要交给徐志远、张宝等后辈了.
虽说五弟对他们的安排还未公布，但老徐知道，五弟挺喜欢憨直的志远，再有张宝和五弟相识于微末的关系，以后家中只要不再出现徐贞儿这种憨货，一家的富贵跑不了。
这倒不是客气，当年陈初想的还是好好种地，带着娘子过上好日子就行了，讨要马快职务不过为了方便行事。
蔡婳接着道：“往后，将士需多少木料、砖瓦，直接让军中开票，将士持票去筑料市场换取所需材料。筑料市场再以票据前去四大行拿回应付款项，如此一来，将士手中不过钱，便是有商户想要冒用贷款也不好办了
除非他们拿了物料后再对外兜售，但这么做一来麻烦，二来一出一进，定然会损耗本钱，他们算的清这笔账”
“在想什么？”
陈景彦捋须自矜，但那脸上的笑意却绷不住了。
便是明知不可更改，人家三娘子自然也有使使性子的权力。
“让四大行和筑料市场对接”
茹儿看了一眼懵懂小丫鬟，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晚些，你便知道了.”
不同于当年西瓜节的是，此次蔡州这波盖屋潮，吸收了更多的劳力。
城内各级官员同样心情不错。
茹儿守在廊下，搬了支小马扎坐下，一看便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陈初却不以为意，笑着拿出了罐头，“喏，我不白吃，我给婳儿带了下酒菜.”
不过，蔡婳很有分寸，被陈初厚着脸皮哄了一阵，便借着说正事的契机，收起了心底深处的落寞情绪。
短时间内的大量需求，让蔡州的木材、陶土等筑料原材料出现了短缺。
一路畅行无阻。
蔡婳伸出食指勾了勾，一脸挑衅。
及掌管婚姻、田土、斗殴等诉讼案的‘士曹主事’。
左国恩走了，腾出了位置，老陈上任的公文大约就在这一两日了吧？
“打仗有甚好说.”暗香浮动的闺房，聊打仗，那不是大煞风景么。
期间，虽猫儿偶有手足口病的治疗，却终究不能从根子上满足官人的要求。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朝廷正式公文尚未下发.”
‘咱爹爹’？
蔡婳媚目飞白，妖冶面庞上却露出一抹风情万种的微笑，“自然是这户曹主事了，治理一地，官吏为重，你若不用‘咱爹爹~’为你选能任贤，还能用谁？”
早已收拾好行囊的左国恩，当日便带了家人去往颍州赴任。
蔡婳自然知晓陈初不与爹爹相商，却拿来自己这里献宝，无非因心中觉着对她有愧，以此来弥补一二。
不多时便到了书院街蔡婳住处，陈初来这里如同回家一般，丫鬟仆妇也都认的陈都统。
蔡婳撇撇嘴，道：“对嘛，我也不信，那小庄太差劲了。还不如我强些.”
因桐山系的秘密盟约，陈景彦自会放一部分权给蔡源，但比起掌管一曹的独立官员，知事一职，依旧差的没影。
夜凉如水。
“第第五回了”小丫鬟吭吭哧哧道。
主要意思是，本官履新之后，盼能和诸位同僚继续精诚合作，造福蔡州百姓云云
官面话自然美什么营养，但毫无疑问的是，陈景彦已经提前进入了知府的状态。
“回来了，昨日刚回来。”
除此外，还有负责户籍、赋税、财政预算的‘户曹主事’。
“谁需你陪？这酒还不够我自己吃！”三分醉意下，蔡婳有点不给面子。
但深闺之中，情人之间的密语却也不怕被外人听了。
但前些日子西门恭得过陈景彦的提点，明白了‘常伴君王侧’的重要性，专门找到陈初表达了想继续留在蔡州为官的意愿。
看样子，今晚蔡三娘子这闷酒已吃了有一会儿。
此职司从七品，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乃一府中除了知府、同知、通判外数一数二的实权官员。
幽寂夜空中的启明星升了起来，已是后半夜。
“呃”
九月下旬，因将士突然爆发出的大量建屋需求，蔡州筑料市场热闹了起来。
一早，蔡州府全城洒扫，黄土垫道。
上午巳时，陈景彦率蔡州众官、仪仗二百余人，抵达城北二十里铺，迎接东京城来的宣旨太监。
双方汇合后，调头回返府城。
午时末，蔡州文武齐聚府衙大堂，山呼万岁后，宣旨太监徐徐展开了圣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