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们帮个忙。”陈卓歪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走到姜晚身前的时候，又垂头看了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晏珩微微挪动身子，将姜晚挡在了身后。
“我爷爷年纪大了，在林子里这么久天天吃肉老人家克化不动，托你们去县里买些细粮。”说完拿出一个钱袋给了晏珩。
又从怀里摸出两个纸包来，“听寨子里那老张头说外面有疫病，爷爷让我给你们带了这个，虽然不见得能治疗，但到了村子里掩住口鼻，将药粉洒在身上，也能保护一二。”
姜晚从晏珩背后探出头来，“陈大夫人最好了，谢了。细粮你放心，我照着多的去买。”
说完，已经先晏珩一步，将药包攥进了手里。
“怎么？还有事儿吗？”姜晚见陈卓还不走，问道。
陈卓瞪了她一眼。
然后看向晏珩，道：“这丫头虽然没了父母，又无长辈照看，但我爷爷和三爷爷都说了，你要是提亲得向我们临溪村的所有村民提！”
陈卓这话一出，连姜晚都呆了。
她突然松开晏珩的手，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滚回去吧。”
“你！你……”
陈卓见她不识趣儿，甩了下手转身走了。
“真是……这陈卓怕不是再想捱我一箭。”姜晚说着已经向前走了两步。
回头见晏珩站在原地不动，“喂，不走吗？”
晏珩攥了攥变得空荡荡的掌心，微微点头跟上了上去。
只是这弯曲的山路还未走完，两人又顿住了脚步，姜晚回头冲着山路拐弯处喊道：“还有完没完啊？你还有什么事儿？”
本以为是陈卓，却不想，从拐角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少年应该是洗了个澡，身上的脏污被洗去，露出还算清秀的相貌。
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虽然也满是补丁，但好歹整洁干净了许多。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还被姜晚教育的卫云。
“怎么是你？”姜晚问。
卫云没有说话，默默走到两人身边，“我认识前往武宁县的路。”
又道：“可以绕开小王村和大王村。”
姜晚看一眼晏珩，对卫云道：“回去，用不着你。”
说完就要走，卫云小跑几步站到姜晚身前，“你们用得上的，在大王村外，有一个七桥镇，镇子里，镇子里有恶鬼！你们不认识路，我，我能带着你们绕过去……”
卫云说着几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慌。
眼神闪躲，手脚无处可放，似乎，是被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吓到了！
姜晚：“恶鬼？什么恶鬼？”
卫云张了几次嘴，才吐出几个字：“吃人的恶鬼。”
“这世界，人们个个饿得皮包骨头，吃个把人算什么。你回去，一个小孩子别随便下山，小心让恶鬼抓了去吃掉！”
姜晚吓唬他。
在任何时代，饥饿都会和人吃人联系到一起，无论是眼下的战乱灾荒还是上一世的末世。
“不！不是那种！”卫云摇头，“我知道你说的，可和我说的不一样！”
“我和我爹逃回来的时候亲眼看到的，一个身上都烂掉的怪物，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将一个追赶我们的流民拖走了！”
“身上都烂掉？”姜晚拧眉，“是烂掉的人吗？”
卫云不敢确定，不过那怪物的外形的确与人相似，“是……是！就是人，不过也不是人，都烂了……”
姜晚看向晏珩，见他眼睛微微眯起，便知道于自己想到一处了。
不过就算这武宁县附近有药人，这小子又是为什么突发善心跑出来帮他们呢？
绕开卫云，两人向前走了十多步，姜晚回头看到那傻小子还站在原地就觉好笑，就这胆子，就算跟着又能作出什么妖来呢？
“还愣着干嘛？带路啊。”
卫云低垂的头突然抬起，脚下生风般跑到了两人前面。
这下山的路远比姜晚想象中要快得多，可想要看到下一个村子却又远得多。
“你带的路对吗？怎么一个村子都看不到？”
古代的路真的算不得路，卫云带他们走的还是那种崎岖的小路，路上坑洼不平，十分难走。
几人又没有代步工具，走得姜晚头大。
看着那几乎没有尽头的小路，她怀疑，这孩子怕是要将他们引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然后一网打尽。
“以前我爹娘去县里卖山货，走的就是这路，这路近还不用绕行。”
卫云走在两人身前，时不时就会回头看一眼，确定两人跟在身后才会继续前行。
那怜模样生怕他们会把他丢下一样。
姜晚也奇怪了，第一次看到这小子的时候，他看他们的眼睛中明明透露着凶狠和恨意，怎么眼下乖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她拉了下身边的晏珩，“你说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总不会是突然善心大发，不顾危险的跑来帮助我们了吧。”
晏珩摇头，“跟着他走便是。”
意思明了，就算他有什么小九九在他眼中也不足为惧。
又走出半个时辰，姜晚觉得自己的脚都要废了，伸手拦下两人坐在路边休息。
她从布兜里摸出肉干和水来，又摸出三个竹节杯子一人倒了杯水。
卫云本想拒绝的，可看到姜晚十分不耐烦的将肉干扔给他，他总觉得要是自己再矫情的拒绝一句，铁定会挨骂。
于是只能默默的收下。
只是肉干太硬，三个人都吃的腮帮子疼。
卫云一边吃一边觉得有一个灼热的视线不停的盯着自己，他回头去看，就见姜晚啃一口肉，就瞪自己一眼。
瞪得他不明所以。
只是鼓着的腮帮子和嘴角不小心沾上的肉屑，都让她看起来像是树枝上偷了坚果的松鼠一般无害。
晏珩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角，将那肉沫擦去。
这才让卫云觉得心头一紧，不敢再看向对面两人。
他年岁谈不上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的孩童了，村子里到了十三四岁就定亲的人不在少数。
他也见过邻居家新婚夫妇之间的亲昵。
都不如眼前两人好看罢了。
晏珩的手指带走了姜晚的视线，她冲他瘪嘴，小声说：“这小子就是个大电灯泡，害我只能啃这硬邦邦的东西。”
若是他不在，她和晏珩两人可选择的吃食就多的去了，空间里还有不少方便面呢，一直没来得及拿出来炫。
她突然特别想将自己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拿来跟眼前这个男人分享。
然后看他古井无波的眼中，透出微讶。
一次又一次，总有让他面无表情的脸冰雪消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