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劳累的一天,七号回到了住处。
    这里的太阳下山很晚,残阳如血。
    推开门,阳光顺着门缝照入。
    桌上的摆放着的相框玻璃,闪烁着赤红色的光。
    相框内,固定着一张照片。
    银发的小女孩闭着眼睛,虔诚的对着蛋糕许着愿。
    黑发的男孩双手支着下巴,闪亮的眸子看着许愿的妹妹,似乎在期待某个时刻。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父亲不在……不,父亲永远不会出席孩子的生日,他总有忙不完的事。
    几个姐姐都有工作了,来的只有最小的姐姐。
    这么大的家,到的人好少啊。
    我明明和她们说了,来玩蛋糕大战的。
    “别走神啊。”白发的少女放下相机,双手搭在男孩的肩头。
    “人会不会太少了。”男孩问道。
    “我一个能顶七个!”白发少女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闹腾。”
    “要,要开始了吗?”银发小女孩睁开眼,紧张道。
    “唉,你别这么快睁开眼啊,偷袭你的机会都没了。”少女遗憾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让我们一起狂欢起来!”
    她按下留音机的开关,音乐填满了整间屋子。
    那音乐混杂着过去的欢声笑语,仿佛穿透照片,传到七号的耳中。
    她靠在门口,看着远处的残阳,喃喃道:
    “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们一家,很久没聚过了。”
    ……
    吱呀——
    砰!
    哒,哒,哒,哒。
    通道的铁门被打开,撞在墙壁上,走廊内响起鞋跟敲击在地面的声音。
    随即,脚步声停止。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钥匙的碰击声。随即插入锁孔,转了一圈——
    咔嚓。
    房门被打开。
    女人走进房内,伸手拉动墙边的一条细绳。
    咔哒。
    灯打开了,暖黄色的光亮铺满整个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少年眯了眯眼,伸手挡在眼前,表情有些不适。
    “你越是适应黑暗,就越无法走向光明了。”女人坐在少年对面的沙发上,语气淡淡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得时常把灯开开,别一直关着。”
    她有着和少年截然相反的白发,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色职业装,怀里抱着一个公文包,显得整个人很是知性。
    或许是未婚未育的缘故,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女人那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对面的少年,自己的弟弟。
    少年似乎慢慢适应了光亮的变化,缓缓放下手,黑色的眸子看着对面的姐姐,说道:
    “我这是病,怕光。”
    “所以得按时吃药。”女人淡淡道,“这是治疗眼疾的药,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她站起来,从兜里掏出药瓶,走到少年面前,扭开盖子,倒了一粒药在手里。
    “我自己来吧。”少年伸出手接过药。
    一颗蓝色的半透明药丸。
    少年含在嘴里,也不咀嚼,直接咽下。
    女人看着这个过程,随即坐回沙发上。
    她还会再待一个小时。
    “今天的报纸带了吗?”少年问道。
    “我正要打开。”女人从公文包里抽出报纸,“你最近怎么对时事感兴趣了?”
    “看不到了,总该听到些什么。”少年低声道,“你还愿意念给我听吗?”
    “当然。”女人露出微笑,“小时候,父亲没空管你,就一直是我带着你,念书哄你睡觉,你那时候最喜欢来自南方的故事。”
    少年笑了笑,说道:
    “我一直想去南方。”
    “你又说这话了。”女人皱眉道,“你的眼疾没治好,如何能去外面呢?而且南方现在那么混乱,和童话故事里的完全不一样。”
    顿了顿,她说道:
    “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童话,也只是童话罢了。”
    少年低头沉默了。
    女人看着面前的弟弟,不禁有一阵恍惚。
    弟弟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要去南方,去水草最丰美的地方。
    做一个自由的牧羊人,赶着羊群,今天在这里吃草,明天到那里放养,累了就躺在草地上,微风拂着面,看天空蔚蓝。
    他曾经对父亲说过这个理想 ,不出意外遭受父亲的训斥。
    连带着,给他讲童话故事的姐姐,也被父亲责骂。
    从那以后,来自南方的童话不再在男孩的耳边想起,他也没再提过那个天真的理想。
    他开始变得沉默,变得孤僻。
    八年前,父亲死的那晚,他找到姐姐,说道:
    “我无意和你争权夺利,放我离开吧,我会去南方隐姓埋名,当一名牧羊人,永世不回北方。”
    说这话的时候,他才十岁,但所表现出的成熟稳重,已经让人感到忌惮。
    女人那时候这样回复他: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
    女人还劝说,等南方的混乱结束,男孩治好眼疾,她就不会阻拦。
    但是,南方越来越乱了。
    男孩的眼疾也越来越严重了。
    从一开始的畏光,到现在视力模糊,越来越看不清东西。
    姐姐给的药,似乎没什么作用。
    两人各怀心事,房间内响起念报声。
    时局还是老样子,北方的巨木联盟各行各业高速发展,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女人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或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位置上坐着的,应该是她对面坐着的少年。
    女人念完这一段的内容,停顿了片刻,去观察少年的反应。
    对方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
    他貌似对北方的一切都不关心,巨木联盟怎样,与他毫无关联。
    哪怕,这是他父亲为他准备的基业。
    他的心似乎都在南方,在那个童话故事里。
    他看起来,毫无威胁。
    女人低下头,继续念起下个板面的内容。
    南方的时局依旧那么糟糕,救赎军一连攻破多个庄园,现在和伐木协会的联军围着河谷平原一带展开争夺。
    少年的表情有些遗憾,叹惋道:
    “听说,河谷平原的草场最为丰美,希望战争不要把那里都毁掉吧。”
    女人闻言,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念起下一条新闻:
    “近日,流民之家152号来了一位奇女子,这位来自南方庄园的大小姐,为了反抗愚昧的包办婚姻,舍身穿越大荒漠,终于来到文明的一边……记者为此专访了事件的主人公,黑塔小姐。下面是记者从边境带回的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