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片草地非同1般,就像是没有边际1般,往东西北3面极目望去,俱是1眼望不到头,仿佛整片大地都被草地给包裹住了,看得久了,竟让人有种陷入其中的混沌之感,叫人情不自禁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1阵磅礴的大风扑面打来,齐膝高的浓绿色的长草立时矮下去1大片,间或有几点白白的珍珠般的小圆点点缀其中,是有牧民在放牛放羊。
别说是两个小家伙了,就连常晞也从没见过这样豪迈壮阔的景象,不禁看得呆了。
何沐阳回身看了1眼妻儿,笑而不语。
跟在后头的白露等人不禁问道:“这是到了吗?”
“早呢!”
1个衙役掸了掸身上粘的水珠,没好气地道。
领头的衙役却犯了难。
这破地方,连路都没了,上哪找驿站去?
他4下张望了1圈,决定叫个远处的牧民来领路。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忽然响起了1阵叫卖东西的声音。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你去看看!”领头的衙役打发手下人。
谁知道,还没等人过去呢,那叫卖声就越来越近了,是个清亮的女声,似乎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什么人?站着!”
衙役们并没有因为来人是个女子就掉以轻心,而是大声喝止,不让她再走近1步。
何沐阳的目光微凛。
那女子的身形轻盈圆转,脚步却故意放重了许多,分明是个练家子!
她头上顶着1个大得有些不协调的竹蓑帽,看不见脸面,穿着1身灰扑扑的肥大衣裳,肩上斜挑着1副半新不旧的扁担,两边各挂着1只大桶。
常晞盯着她露在外边的两手,心里微微1跳。
“几位军爷,喝奶茶不喝?”口音也是怪模怪样的。
“喝个屁!滚!”1个脾气暴烈的衙役已经把刀抽出了1半,骂道:“再不快滚,把你当奸细捆了!”
那女子也不以为忤,就站在原地解下了扁担。
“臭娘们儿!你聋啦?”
1记鞭子眼看就要落了下去。
“且慢!”
身后突然传来常晞的高喊声。
衙役的鞭子登时1滞。
众人都回头看向了常晞。
只见常晞满面无奈,直望着那个举止奇怪的女子,欲言又止。
那女子嘻嘻1笑,伸手摘下蓑帽,1头黑亮的青丝如瀑布1般披散而下。
“真亏你还认得出我!”
脸蛋俏丽、笑语如珠,正是沈清文!
常晞不禁扶额,良久无语。
“怎么?不欢迎我?”沈清文眨了眨眼,1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领头的衙役看得眉头大皱,不禁转向何沐阳,“世子爷,您看这事儿······”
何沐阳心里微感不快。
冲撞了衙役,他们是可以先斩后奏的!
这位文姑姑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可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含笑道:“这是家妻的师父,也是长辈,秦大人见笑了。”
长辈?
衙役头领万分狐疑地盯了沈清文几眼,忽然手里沉甸甸的多了1物。
“世子爷也太客气了!”衙役头领不动声色地揣进袖子里。
“你们是要找官驿吧!”沈清文笑道:“跟我来吧!”
何沐阳都发了话,那衙役头领想了想,只得吩咐众人跟上。
沈清文1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只见她拿着1根长长的扁担,左拨1下、右挡1下,就露出了厚厚草地下掩盖的1条窄窄的小路。
还真有门!
衙役头领微微放下心来。
1阵7拐8拐之后,众人已经在草地上走出了56里路,就见沈清文把扁担往肩上1抗,笑道:“前头1直走就行了!”
说着,转身轻轻1跃,就跳到了常晞所在的车上,自顾自坐下了。
本就有些拥挤的小车更挤了。
常晞再也忍不住了,忙低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沈清文朝着余妈妈等人的马车看了1眼,笑道:“她们都来了,怎么我就不能来?”
原来,余妈妈和沈清文本是1先1后,沈清文也想突然出现,好吓常晞1跳的,可余妈妈她们却先到了1步,于是她就故意赶到头里,在这儿扮作1个买奶茶的,顺便给常晞她们指个路。
“你心也太大了!”常晞苦笑道:“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我没认出你来,那些衙役们下手没轻没重的,又有皇命在身,难道你敢还手不成?”
“有什么不敢的?”沈清文悄声笑道:“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到时候,我往你们身上胡乱招呼几下,再扭头往草丛里1钻,他们还能追得上我?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是来行刺你们的刺客,生怕看护不周,惹得朝廷怪罪,不仅不敢迁怒你们,还得多说几句和软话,让你们别往京都去告状呢!”
说得还挺头头是道的!
常晞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劝她也不会听,索性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了,常晞想了想,又问:“你怎么又会对这1片的地形如此熟悉?”
沈清文目光1转,却卖了个关子:“先不告诉你,1会儿到了驿站,你就知道了。”
“可回过沧州老家了?”
“回过了!我1听说你们家出了事,先跟我爹娘商量了,才又出来找你的。”
两个人且行且说,沈清文还把恂哥儿抱到了自己怀里,随手摘下腰上挂着的草编蚱蜢,逗弄着恂哥儿玩。
恂哥儿欢喜得哇哇大叫,常晞见状,便也由得她们去了。
行不多时,远远的,又看见前头有1道红色的影子。
衙役们勒令放缓速度,慢慢行至近前,这才看清,那道旁边有1人1马。
那马的身量颇高,马头和脊背的皮毛都是1色血红,在绿油油的草地里显得非常醒目。
马背上立着1个修长的人影。
常晞就听见沈清文小声“哼”了1声。
“是小沐子吗?”马上的人脆生生喊了1句。
又是个女的!
领头的衙役不禁暗暗嘀咕了1句。
何沐阳单手勒马,看着对面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温和不少,嘴角也带上了1抹淡淡的笑意。
“哼!”沈清文怒道:“什么小木子、小桌子的,叫得这么亲热!她谁啊?”
常晞也不认得。
她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你倒和她像是1对冤家似的?你们见过?”
沈清文犹豫了1下,才低声道:“她都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比我来得还早呢!骑个马在我眼前横冲直撞的,我看不惯那做派,就跟她吵了几句······看来,这位可是你们家世子爷的旧相识了!”
“旧相识”这3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常晞不禁暗暗好笑,也便仔细打量起马上人的样子来。
身段欣长苗条,头上戴着1顶帷帽,纱幔垂下来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楚5官,可隐约能看到清秀的面庞轮廓。若论通身的气度,倒真和何沐阳有34分相似!
常晞心念微动,朝着何沐阳看了过去。
只见何沐阳先把恬哥儿递给了常晞,这才在马上拱手行礼,温声道:“邱师姐,别来无恙!”
师姐?
常晞微微1怔,立刻反应过来。
是卫家派来的人!
被称为邱师姐的女子笑道:“师父让我来瞧你1眼,看看你是不是叫富贵迷了眼,1心扑在仕途名位上,把武功都荒废了!”
话说得颇为直白辛辣。
何沐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还是那副性子,闷声不响的,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行了,我已经瞧过,可以跟师父交差了。”她扬鞭1指众人的前方,“顺着这方向走4里半地,就到驿站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着,就从怀中掏出1个小锡瓶来,往常晞的车板上掷了过来。
常晞1手抱住孩子,1手伸出,轻轻巧巧地接了过去,笑道:“多谢师父、师姐!师姐慢走,恕我们不能远送了。”
邱师姐微微1愣,随即仔细打量了常晞几眼,又看了沈清文1眼,对何沐阳笑道:“你这个小媳妇有些意思!东西是师父给的,也不必谢我。以后有机会,再请你们去我那里罢!”
说完,就勒转马头,扬鞭打马而去,1刻也不再停留。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常晞看着她潇洒恣意的背影,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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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驿站。
说是驿站,其实更像是1片帐篷连在1起,外头是1层叫不上名字的,极其厚重的布料,竟然十分的结实挡风。圆顶上是1层1层的蓝色花纹,与广袤的蓝天相映成趣。
这就是在书上看到过的房包了······
常晞大感兴趣。
这里地处偏远,只有1个驿丞,1个管事,人手少得可怜,幸而空屋子极多,1应柴火、吃食俱全。丰儿带着两名仆人,从管事处领了支应:1袋鲜肉、1袋肉干、1袋粗面、1袋粟米、1盆奶茶、1盆奶豆腐、1盆奶酥、另有饼子若干,小小的1把干菜,看不出是什么菜蔬晒干的。
问明了伙房的所在,丰儿领着人自去生火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