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常晞有些意外。
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动。
“好啊!”她笑得明媚:“不过只能在没人的时候私下叫叫,不然被人听去了,多难为情啊。”
她的话直率中带着1丝女子的婉转,让何沐阳的心怦然而动。
“湄儿······”何沐阳的声音越来越近。
看着他逐渐靠近的面容,常晞不禁呆住。
青天白日的,不会吧······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躲开,外间突然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大奶奶身边的玳瑁姐姐来了!”
这个时候?
何沐阳的心中闪过1丝不快,手在常晞的脸上流连了片刻,才正襟危坐。
常晞暗暗松了口气,忙高声道:“让她进来!”
1身水红绫衫的玳瑁走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个小捧盒。
“我们大奶奶让给您送来1匣子茯苓粉,宁神补气是极好的,吃多了也不怕上火。”她笑着递上了匣子。
已经送到屋门口了,再不收就不合适了,浅碧忙伸手接了过来。
常晞笑道:“替我谢谢你们奶奶。”她说着,又吩咐紫英去拿两瓶香露:“我自己做的,别嫌弃。”
东西1入手,玳瑁就大吃了1惊。
两个3寸来高的琉璃花草纹瓶,每个瓶里都装着78分满的半透明汁液,1瓶是玫红色的,1瓶是淡紫色的,晶莹剔透,1看就不是凡品。
“多谢2奶奶!”她小心揣着两瓶子花露回到何鸿阳和大奶奶住的领翠轩。
大奶奶拿着东西,脸色惊疑不定。
只见两个瓶上各有1张鹅黄签子,1个瓶子用秀逸磊落的簪花小楷写了“蔷薇雪”3个字,另1瓶则写着“紫薇香”3个字。
这字她认得,在老太君屋里见过,还真是常晞的手笔。
何鸿阳就着她的手看了1眼,目光在那利落的字体上停留了片刻,才笑道:“这下你高兴了吧,这两瓶花露可值些银子,比你的茯苓粉更难得。”
“还不是用咱们家花园子的花儿做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马上把两瓶花露都打开闻了闻。
好香!
蔷薇花露的味道纯粹馥郁,自不必说,更难得的还是紫薇香。
紫薇花的花朵香味极淡,1般是不能用来做花露的,也不知这位2弟媳是怎么弄的,紫薇清雅的香气幽幽不绝的弥散开来,味道虽然还是很淡,却好闻得很,经久不散。
她盖上盖子又把玩了1会儿,喜滋滋地收进了床头的小柜子里。
望着妻子的背影,何鸿阳的目光闪过1丝晦暗。
妻子对自己确实是好的没话说,可就是眼孔太小了,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昨天,不过是要她拿两瓶荔枝露送人,大大方方给出去就是了,谁都知道那东西贵重,也未必会好意思要的,可她却偏偏做出那样1副心疼的样子,贤名儿没有博到,反而被人笑话小家子气。
这样想着,他嘴角常挂着的那抹温和笑意就淡了几分。
大奶奶收好了花露,见丈夫坐在那里不说话,想了想,笑着问道:“明儿还要去礼国公府赴席,您穿哪件衣裳去?”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何必来问自己?
他微笑道:“听你的就是。”
大奶奶就让丫鬟打开衣柜找衣裳。
何沐阳随手拿过1本书翻了起来。
“您看这件······”大奶奶找出1件簇新的宝蓝绣宝相花的茧绸长衫来,想问问何鸿阳喜不喜欢,却发现他正坐在窗下,认真地看着书,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俊朗的5官好像镀上了1层金粉似的,朦朦胧胧,恍若天人。
她不由得收住了声音,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
外头的竹帘子突然被撩了起来。
恒哥儿拿着个小竹马,“蹬蹬蹬”的快步跑了进来。
“娘!”他满头是汗,高兴地叫了1声,1抬头看见爹爹也在屋里,笑容1下子就不见了。
“爹······”他小声嗫喏了1句。
上次自己不小心弄坏了2婶母的陪嫁,2婶母都没有说什么,爹爹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发了狠,把他关在书房里饿了1整天!
自从那以后,每次见到爹爹,他的心里都十分害怕,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会惹怒了爹爹。
何鸿阳这阵子又忙碌,常常不在家,父子俩连见面的机会都少了,渐渐的也就没了从前的亲厚。
看着儿子蔫头耷脑的样子,何鸿阳的心里浮现出几分懊悔。
上次自己确实下手重了些······
“过来,让爹爹看看。”他温声招呼着儿子。
恒哥儿却没有动,而是看了1眼他母亲。
大奶奶连忙使眼色,让他过去。
恒哥儿犹豫了1会儿,这才背了手,把竹马藏在身后,挪步到了何鸿阳跟前。
看着儿子酷似自己的眉眼,何鸿阳心里更软了。
“瞧你,玩得1头都是汗。”他拿过桌上的帕子,替他拭干了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
恒哥儿1开始身子还有些僵硬,后来见爹爹的神态温和,语气和蔼,对自己还和从前1样,便渐渐放松了下来,眼中忍不住露出欢喜的神色。
“爹爹你瞧!”他高高举起手里的竹马:“这是我让小4给我做的,小4就是那个新来的随从,他会用竹子做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这个用的是上好的毛竹,马头的眼睛是用黑豆贴的,还用白笔在每个黑豆上点了1个点,看着就更像了······”他兴高采烈地1边比划1边说着。
何鸿阳却1眼看见了他那双脏兮兮的小手。
指甲缝里都是污泥,掌心里还有1道1道的黑色印迹,顺着汗水渗入了掌纹里,也不知是去哪里粘上的。
“很漂亮!”他笑着看了那个竹马两眼,转头对大奶奶吩咐道:“带他去洗洗手脸,1会儿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
“是。”大奶奶连忙叫儿子过去。
恒哥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微微有些失望。
大奶奶已经过来拉了他的手,他又向何鸿阳望了1眼,这才跟着大奶奶往里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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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依旧到老太君屋里去,接着抄写经文。
老太君有些意外,笑道:“你这孩子,心倒是很诚,也好,就还去那边屋里抄写吧,让月容替你准备东西。”
何栎辉也在老太君屋里侍疾,闻言就看了常晞1眼,没有说什么。
常晞对这个偏心偏到爪哇国去的公公没什么好感,也没有跟他客套搭话,屈膝行过礼就进了书屋。
书屋里1切如旧,只是在窗檐外新添了1盆文竹,枝叶亭立,翠意浓浓。
常晞微微笑了起来。
1边抄着经书,她的心情很快沉静了下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晌午。
老太君打发何栎辉出去吃饭:“我总觉得心口发闷,腿也疼得厉害,你媳妇还要管家,忙得很,我已经吩咐她不用来了。你下午再过来,晚间还在我这次间里睡。”
何栎辉只得应下。
看着公公满脸无奈的样子,常晞心里十分痛快。
那边,老太君已经坐在床上招手叫她了。
“好孩子。”她慈爱地拉着常晞的手,轻声道:“我这里只有绿豆粥和大夫开的药膳,是补人的东西,你们小孩子家经不起,我已经吩咐了小厨房,给你另外做了菜,你就在西稍间里吃吧。”
“您屋里还做着药呢。”常晞忙道:“我还是去小花厅吃吧。”
老太君摆手道:“今天的药已经喝完了,冲犯不着的,你放心在这里吃就是。”
常晞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1天只吃1顿药,那就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既然好的差不多了,又为什么要让公公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她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老太君的脸色。
面容还有些蜡黄,斜斜地倚在靠枕上,显得有些无力,那双眼睛也比平时更温和,像是精气神不足的样子,可细看却带着几分亮光,没有1丝混沌,有的只是清明透彻。
像极了她们家常2太太的样子!
常晞1下子明白了过来。
老太君的病,可能从1开始就不是真病!
她这样做,恐怕就是想把公公绊住在自己身边,让他无暇去掺和外头的那些事!
难怪这两天,林妈妈的脸上连1点忧色都没有。
不过,就算明知道老太君是装病,为了孝道,公公也不得不守在家里,哪里也去不得。
常晞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马上答应了下来:“就听您的,我留在这里吃饭。”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老太君坐起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慨:“老2媳妇真是个聪明的······”
林妈妈低下头没有搭腔,心里却也认可了这番话。
太太和大奶奶、3奶奶几个人在这屋里也守了有些日子了,没有1个人往装病这方面想,2奶奶却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外间忽然刮起了1阵风,把窗帘吹得高高扬了起来。
林妈妈忙走过去,要关上窗子。
“开着吧!”老太君低声道:“要变天了,谁也拦不住,也不用拦,痛痛快快下1场大雨,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妈妈伸出去的双手停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