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
一直在旁未曾说话的长老突然开口，人群中的呼声顿了一顿，老者威严的视线扫视了所有人一圈，不紧不慢开口，“炼丹大比便告一段落。”
“此届大比，榜首为杳无音，可还有人有异议？”
没有任何人开口，刚刚盛冬儿的下场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还有人有异议。
“杳师妹实至名归，我们没有任何异议！”
“对，实至名归！”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接连引得几人出声附和，随即，人群中便传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杳无音勾了勾唇，眸子弯弯。
隐在边缘的盛慕寒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盛师兄。”
少女含笑的嗓音在耳侧响起，盛慕寒怔了怔，乍然抬眼，他哑声开口:“你——”
后面的话突然一顿。
视线中，杳无音向着他的方向缓缓走过来，身子微倾，在众目睽睽下低下头。
红唇侧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轻声道:“你知道聚灵丹为何极其少见吗？”
盛慕寒自然不知道，但杳无音会告诉他，“因为服下聚灵丹后虽然能快速提升修为，但副作用却极其大，轻则身体虚弱，头痛欲裂，重则伤及根本，影响前途。”
一番话如同藏着剧毒的蜜糖，盛慕寒瞳孔微缩，眸中俱是不可置信。
公孙长老从未同他说过这些！
“当然，最关键的是……”杳无音顿了几秒，她侧过头，眸子紧紧盯着盛慕寒的脸，像是特意要观察他的反应似的，“炼制聚灵丹对炼药师的影响也不小。”
“盛师兄，你知道自己每炼一次聚灵丹身体就会损耗一分吗？”
“不可能！”
听着这话，盛慕寒反应极大，他伸手猛地推开杳无音，猩红的眸子涌上几分戾气，“你这是在骗我！”
“呵。”杳无音低笑，须臾唇角又一寸一寸收了回来，她一脸受伤模样，大声道:“盛师兄，我好心提醒你，你怎地还不信我？”
众人耳朵一直竖着。
“若是不相信聚灵丹有副作用，盛师兄大可以自己一试，不过盛师兄身体早有损耗，大不如前，师妹还是劝师兄要量力而为。”
嘶！
短短的几句话包含了多少信息，一群人吃瓜吃得飞起，各种复杂的眼神开始打量着盛慕寒。
杳无音在炼药上的天赋他们有目共睹，一名极品炼药师说的话也不能不信，刚刚还对聚灵丹心动的人这下也不敢动了，若真的为了那点迟早会提升的修为落下什么副作用，可就得不偿失了。
同时，也有人想得更深，今日过后，盛慕寒怕是难复往日荣光了，不说他如今与盛冬儿有了嫌隙，就看盛慕寒在这场大比中的所作所为，也够大部分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了。
“杳无音此言俱为事实。”
就在盛慕寒陷入纠结，不可置信之际，长老的这句话彻底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不信，不信公孙家没有人不知道聚灵丹的副作用，可他们还是把这药方给他了！！
盛慕寒双手抱着头，神经质般地想着自己以前炼过多少次聚灵丹，最后得出一个令他心惊的数字。
一方面是公孙家的催促，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想在这次炼丹大比中一鸣惊人，所以盛慕寒得了聚灵丹的方子后，便日日夜夜炼了许久。
从下品到中品，最后再到上品，当初的呕心沥血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大长老。”
微不可查的三个字从盛慕寒唇齿间溢出，杳无音尚未听清，就见眼前人突然晕了过去。
“人为。”
“我知道。”
神情一瞬变得凝重，杳无音隐晦地打量了周围一圈，没发现半点有异常的地方。
“此人修为很高。”灵书在空间内，双眼微眯，“你找不到的。”
“嗯。”
杳无音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她知道以自己的修为肯定找不到，所以……
她这是在提醒其他人啊。
“是公孙献。”花清妍的视线从盛慕寒身上很快地收回，仿若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乌天华点点头，毫不意外这是公孙献的手笔，指腹慢吞吞地摩挲着，他分析道:“盛家两兄妹刚入内门时，就加入了玄天盟，与公孙家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至于聚灵丹是炼给谁用的，也一目了然。”他垂着眸，面色平静。
花清妍意会到乌天华的意思，笑了笑:“公孙献改变大赛行程，怕就是在给公孙冠玉留时间。”
“如此，看来我们在接下来的大赛中，还是要多上一点心了。”
“叩——”的一声，指关节缓慢地顿在了桌面上，花清妍低着眸，轻轻笑了笑。
*
“无音！”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得以脱身，杳无音走至谢凛忱身旁，抬头朝他笑了笑，两人抬脚，刚走出一步就被人喊住了。
准确来说，是杳无音被喊住了。
少女迷茫侧头，一抬眼，便看见了朝她疾步走过来的顾清珂……和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洛朝。
“清珂，你怎地也在这儿？”
杳无音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顾清珂不会看这炼药大比。
“知道你会参赛，我便留下来了。”顾清珂倒是十分干脆地说了原因，惹得杳无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垂头轻咳了一声，“是、是嘛。”
“无音，你太厉害了，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炼药师。”
“咳—咳咳！”
更大的一声动静不甘示弱地响起，顾清珂皱眉，侧眸看过去，毫不留情，“你过来干什么？”
洛朝:………
他撇撇嘴，有些委屈地开口:“小清珂，你我之间没爱了是吗？”
顾清珂:“？”
“谁和你有过爱了！”她炸毛，眸子瞪得极圆，嘴上也丝毫不留情，“洛朝，你是不是还要讨打？！”
“啧。”
眼见两人的互动，杳无音突然有些牙酸，她真城发问，“这两人，是在修恩爱吗？”
灵书转念一想便懂了“秀恩爱”的意思，哼笑一声，“是的吧。”
“啊，”杳无音眨眨眼，“真是有被冒犯到。”
闻言，灵书挑了挑眉，坏心眼骤起，“你也同那个谢小子也秀恩爱不就得了。”
杳无音:“？”
“这能一样吗？”
“有何不一样？”
杳无音没好气，“很明显顾清珂和洛朝是互相有意，只是还没点破好吧。”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灵书不动声色。
“这不是很明显吗？”
“那你就没看出那谢小子也喜欢你？”
“当然看——”
动作突然僵在原地，眼睫都不会眨了，杳无音怔了怔，有些懵逼。
她刚刚说了什么？
“哦，你说你知道谢凛忱对你有意。”灵书好心提醒道。
“闭嘴！”
互揪头发的两人瞬间停止掐架，两脸惊诧地看着杳无音。
顾清珂最先反应过来，她松开洛朝的手，意识到刚刚有多失礼，歉意颔首:“抱歉。”
杳无音:………
勉强勾了勾唇，她道:“不、不是因……”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杳无音干脆闭了嘴。
她难道要说“没事，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正在和空间里那只大逆不道灵在争论谢凛忱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吗”？
杳无音虽然自信，但也要脸。
少女无力摆摆手，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来生无可恋，“清珂，你找我有何事？”
谢凛忱长眉微蹙，担忧的目光落在杳无音身上，察觉到这股视线，杳无音微不可查地打了个激灵，她抿了抿唇，目不斜视。
顾清珂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而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来恭喜一下你。”
无音不会觉得她太过烦人吧？顾清珂此时才意识到了不妥，杳无音连着炼制两场丹药，必然已经很疲惫了，她还因这般可有可无的事占据她的时间。
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顾清珂刚想开口让杳无音回去时就见少女愣了一下后，随即笑开花，“多谢师姐。”
杳无音甚至作了个揖，乐呵呵道:“待师姐取得大赛头名时，无音也定然奉上恭喜。”
这下换顾清珂愣住，须臾，她道:“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
“嗯……那个，”虽然说打断这温馨的氛围有点不道德，但洛朝真的怕再拖下去自己就没机会再说话了。
他慢吞吞开口，眼见杳无音朝他看过来时才笑了笑，“师妹，好久不见。”
“初在挑战台看见杳师妹时，我便观师妹气质不凡，非池中之物，今日再见，果真……”
不愧是写话本的，真能说。杳无音默默吐槽，她打断洛朝的长篇吹捧，挂着得体的微笑，“不止师兄找我，所为何事？”
为了极品丹药？还是为了益清丹药方？亦或是为了——
“洛某对传说中的修罗灵十分感兴趣。”
没有哥任何一种猜测对上号，洛朝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杳无音眯了眯眸，再次正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洛朝是很多情的长相，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人时总会给人一种十分深情的感觉，现如今，他正用着那双桃花眼看着杳无音。
但杳无音略过了那假意深情，看到了洛朝眼底的探究和急切。
两种十分奇怪的情绪。
捻了捻指尖，杳无音在心底问道:“可认识他？”
灵书能通过她看清外界的一切，自然也看到了洛朝，他飞快睨了一眼，十分肯定地摇头，“不认识。”
“那以前可认识姓洛的人？”
这次灵书想了许久，最后才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
奇怪。
既然不认识，洛朝又为何现出这种情绪呢？
许是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洛朝顿了顿，再次开口时便有些急，“杳师妹，只要再让我见一见那位修罗灵便好。”
“若是可以的话……”洛朝眼一闭心一横，咬牙道:“洛某这儿有一药谱，杳师妹不妨赏脸看看。”
这姿态可谓放得极低了。
不仅谢凛忱，就连顾清珂都有些奇怪。
以前从未听过洛朝提过任何灵域的灵，怎地今日一见到修罗灵，就如此有兴趣了？
把疑问放在心底，顾清珂看向杳无音。
杳无音这次犹豫了不过两秒，十分爽快道:“好啊。”
在空间里摆烂的灵书:？？
“不过——”杳无音话锋一转，笑眯眯道:“我这灵脾气不太好，只有我同意了可不行，也得他自己愿意才成。”
闻言，洛朝抽了抽嘴角，他深吸一口气，虚心问道:“那么，不知要如何，这位修罗灵才愿意与我一见？”
回去一定要让老头子狠狠补偿他！
“灵石。”
杳无音回答得很快，她看着洛朝，脸上有着迷之微笑，“灵石越多，他越高兴。”
当真是很朴素的爱好。
虽说在心底这样吐槽，但洛朝确实狠狠松了一口气，只要灵石便好，作为炼药师，他最不缺的就是灵石。
“三十万——不，五十万灵石够吗？”
本来只想骗个十万八万的杳无音:！！！
天降大财的灵书:！！！
愿意，老夫太愿意了！
空气中隐隐有几分波动，顾清珂最先抬眼，然后是谢凛忱，紧接着就是洛朝。
灵书负着手，一脸骄矜，他淡淡开口道:“老夫同意了。”
洛朝一怔，随即狂喜，惊喜的视线把灵书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他连声开口道:“好，好好，前辈，这边请。”
说着，他又飞快凑到顾清珂耳边低语，“小清珂，我先回山庄，下一次，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哦～”
顾清珂:………
“滚。”
顾清珂忍无可忍，而洛朝则亦步亦趋地跟着灵书，麻溜地滚了。
她勉强勾了勾唇，同杳无音道别，“无音，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杳无音含笑颔首，然后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子背影离去。
“放心吗？”
“灵书很强，不碍事，而且洛朝……”杳无音顿了顿，笑道:“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对灵书不利的事。”
她说得太笃定，话中也透着浓浓的对洛朝的相信，谢凛忱突觉有些烦躁，他捏了捏眉，脚尖突然抵住。
杳无音微愣，她抬起眼，猝不及防与男人深沉黝黑的眸子对视上。
“杳杳，不要同洛朝走得很近。”
直白的诉求透着浓烈的占有欲，杳无音蓦地心头一跳。
再次想起了灵书的话。
谢凛忱……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