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场？
杳无音莫不是疯了？
这是盛冬儿的第一反应，随即她就忙不迭应了声好，像是生怕她反悔使得。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她上下打量了眼前少女几眼，在心中暗自想道。
杳无音难道就想用这筑基的破修为和自己打吗？要知道，她可是早就突破了金丹。
场下一片寂静，就连台上的长老都默了一瞬，暗含怒气的视线从盛冬儿挪到杳无音身上，带了几丝不解。
“音音……为什么？”
随幼喃喃，柳眉微蹙，满是不解。
她不懂杳无音为何要主动提出来与盛冬儿打一场，论炼丹，她确实一骑绝尘，可是论修为，她要如何跨越一个大阶级打败盛冬儿？
同样地，梵天尊上也皱起了眉头，嘴中嘟囔着:“这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一旁的乌天华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视线却一直关注着下面的动静，时刻掌握着局势。
一群人中，也只有谢凛忱心下放心，他是见过灵书的，自然知道杳无音有一个实力不凡，修为最起码是金丹的灵。
而且他相信，杳无音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长老，你也听见了。”
见迟迟没有人动作，盛冬儿侧眸，姿态强势地看着眼前的老者，那长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台。
一同被带下台的，还有其余的莫名的炼药师们。
“哥哥，”盛冬儿低眸，同面色铁青的盛慕寒对视上，她抿了抿唇，信誓旦旦:“我会为你证明。”
杳无音不配赢。
无言的一句话在兄妹两眼底同时浮现，盛慕寒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啧，真是兄妹情深。”
杳无音从喉间发出一声嗤笑，她在心底吐槽完，转而看向姿态懒散的灵书，勾唇问道:“阿叔，没问题吧？”
灵书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酒壶，眼底升起几分漠然。
杳无音挑了挑眉，刚想再说些什么，神色却猛地一变，气势汹汹的攻击挟杂着杀意扑面而来，她瞬间反应过来，瞳孔微缩，一个下腰，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接连后退了几步，杳无音稳住身躯，毫无感情抬眸，“盛师姐，一声招呼都不打搞偷袭不太道德吧？”
这比试也算在众目睽睽下进行的，她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让这兄妹两互诉衷肠，怎地盛冬儿反趁她“走神”动手呢？
盛冬儿脸色僵硬了一瞬，也不知是因为偷袭失败，还是因为听到了她的话。
唇瓣微掀，盛冬儿梗着脖子，声厉色茬道:“是你说的要打一场，现如今是害怕了，找理由打算临阵脱逃吗？”
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都要生气，更何况杳无音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眸色变深，杳无音面无表情地“呵”了声，随即淡淡启唇。
“灵书，杀了她。”
冷厉的，狠辣的命令从唇齿间溢出，下一瞬，空气陡然扭曲了一瞬。
强大的波动让盛冬儿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上空。
这是灵听到召唤冲破屏障时的波动，盛冬儿并不陌生，可是……
如此强大又陌生的波动，她从未遇到过！
“轰——”
巨大的，纯黑色的酒壶陡然砸在了圆台上，砸下去一个圆形的凹陷，酒壶周身亮起一圈烫金色花纹，一闪而过，华贵万分。
而酒壶最上方，坐着一名老者。
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一直睥睨众生，直到某一天发现了心存异心的凡物，神灵下凡，翻手间就能将其抹杀。
盛冬儿从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恐惧来，她抖着唇，无意识呢喃开口:“这、这是什么……”
“灵书。”
少女再次开口，眸色平淡至极，看向盛冬儿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件死物，红唇上下掀动，溢出两字——
“动手。”
顷刻间，恐怖的灵力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盛冬儿袭过去！
这，这只灵的修为是……元婴！杳无音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灵？！
盛冬儿呼吸一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一时间竟只能站在原地。
“冬儿——”盛慕寒目眦欲裂，大声提醒道:“唤灵！”
对，对。
不仅杳无音能唤灵，她、她也能！
终于反应过来，盛冬儿抬眸，眼底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双手结印，唇瓣飞快说着什么，几息后，她厉声道:“现！”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秃鹫身影兀地出现在身前，正正好好挡下了压下来的一击！
“幽灵裂波鹫，兽域低级灵。”
攻击即使被挡下，灵书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反而看着那只秃鹫笑了笑，“当年入侵修罗域的时候，就属你们这群在天上飞的最烦。”
说到最后，话中的笑意已经越来越淡。
灵书捏了捏拳，目光逐渐变得阴鸷，下一瞬，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凶猛的苍鹰从酒壶最上方扑了下去！
与此同时，高台上的梵天尊上猛然站了起来，视线死死地黏在压着秃鹫打的灵书身上。
“师尊？”
从未见过梵天尊上如此失态的模样，花清妍愣了一瞬，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她开口问道:“怎么了？”
眼见梵天尊上没反应，她又看向乌天华，但乌天华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刚刚还在惊讶杳无音唤出的灵的修为，然而下一刻，在彻彻底底看清这只灵后梵天尊上就突然——
念头戛然而止，乌天华看向花清妍，很显然，两人已经意识到了梵天尊上失态的原因。
花清妍顿了顿，试探开口道:“师尊，您可是看见了那只灵？”
“居然…真的是他……”
似惊讶，似怅惘的一声轻叹传过来，花清妍与乌天华再次对视一眼，更加不解。
而此时的下方，那只秃鹫已经快要被灵书打散了，他动手极为干脆利落，身手迅捷，别说伤到他，就连碰都不容易碰到。
“兽域的低级灵，就是一群最没智商的畜生。”
灵书曾经这样同杳无音说过，在包括修罗域的五大灵域中，兽域是实力最弱的，同理，兽域灵的平均实力也是最低的，尤其是那群低级灵，半分灵智也没有。
甚至比不上修真界的一些魔兽。
“虽然修罗域也都是低级灵，但我们有脑子，有智商，比那群兽灵强多了！”
杳无音还记得灵书当时的神情，骄矜，自信。而这一刻，灵书也确实向她证明了，修罗灵确实比兽灵强多了。
纯黑色的酒壶将少女的身影遮盖得严严实实，杳无音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笑，她想，修罗灵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性格也非常温柔，打架前还不忘保护好灵主。
风评骤变的修罗灵:嘎？
“砰——！”
一声震天的巨响，杳无音抬眸看过去，只见灵书将伤痕累累的秃鹫摔到了台上，紧接着又强势地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不！
不可以！
眸中的惊慌快要溢出来，盛冬儿呼吸急促，唇瓣飞快翻动说着些什么，她咬牙，下一刻，唇边便溢出了几丝血迹。
与此同时，灵书踩了个空，扬起一阵巨大的灰尘。
尘烟中，老者眸色狠厉，声色冰冷，“算你动作快。”
盛冬儿在最后一刻把灵收了回去，这不是因为她心疼这只兽灵，对她而言，普通的低级灵消散就消散了，但这只不同，这是她签订的第一只灵，若是此灵消散，她本人的修为甚至寿元都会受到影响。
“呵，”盛冬儿指尖收紧，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灵书，她厉声道:“中级灵？”
灵书很明显有自主意识，绝不会是低级灵，盛冬儿的视线移到了杳无音身上，宛若疯魔了一般再次追着问。
“兽域灵？还是鬼域灵？”
杳无音不语，冷冷地看着她。
台下所有人也都陷入了愣怔中，变故太大，他们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筑基修为的杳无音为什么突然召唤出了这么牛逼的灵？？
杳无音不是极品炼药师吗？怎地驭出的灵……也这般厉害？
“这只灵……”
随幼一双美眸瞪大，她的手指猛地扣住随风的，回过头，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问:“是不是碧麟城那只？”
随风也被灵书惊到了，听到这话，下意识点头。
“真的是它。”随幼眨眨眼，如同自言自语般，声音很低，“可是当初在碧麟城，明明、明明是一只……”低级灵。
最后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随幼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复杂的视线落在杳无音身上，半晌，叹了一声。
罢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她知道杳无音不会害她就够了。
“随风。”
随幼哑着嗓子，突然开口，随风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们在碧麟城，没有见过这只灵。”
随风愣了一瞬，随即他反应过来，轻轻应了一声。
“所以杳师妹的这只灵到底来自哪域，兽域？可是兽域大部分的灵不都是兽形态吗？只有高级灵才不是吧……”
眼前这只灵总不能是兽域高级灵吧……
听到有人说出自己的疑惑，陆续也有人加入了讨论，他们声音压得很低。
“鬼域灵也不太可能，古籍上说过，鬼灵大多没有实体，而且那群鬼灵向来也瞧不上人族形态。”
……
“那难不成来自妖域？可是妖域同兽域的关系，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但刚刚……”
就刚刚灵书那副狠厉的模样，可半点都看不出“友好”的影子。
……
再次陷入了一阵小沉默，这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小小声开口，“那，就只能是来自仙域……”
仙域！
光是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人一脸崇敬，尊崇的模样。
仙域灵啊，那可是每个修士都梦寐以求的灵，不过多少修士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仙域灵的影子，他们以前甚至一度怀疑根本没有仙域。
不然要怎么解释即使是那些出名哦天才也从未与任何一只仙域灵签下过契约？
“可是仙域灵真的是这样吗……”
这话一出，大多人面色都有些古怪，也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他们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传说中的仙域灵是这般模样。
毕竟在众人的想象中，仙域灵一直是绝色超凡，气质凛然的模样。
如今见到这样的，难免有些失望。
“老夫可不是那群道貌岸然的仙域灵。”
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让所有人都一愣，不解的视线齐齐看向灵书。
灵书冷着一张脸，手臂伸直，偌大的酒壶瞬间缩小回到了腰侧，他漫不经心却又仿佛带着千斤重量般开口，“老夫来自——”
“修罗域。”
被众人遗忘的修罗域也该再次亮起它的名讳。
灵书昂着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傲气，他一字一句道:“今日，你们是第一次知道修罗域。”
“但日后，修罗域的名声将会响彻青云大陆。”
老者冷冷垂眸，眉眼平静又张狂，“届时，你会很荣幸，是第一批见到修罗灵的人。”
这话太狂了！！
众人心底不约而同升起这个想法，但在那只奇怪的，说自己来自于修罗域的灵的注视下，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修罗域？
这也是灵域吗？
可是他们从未听说过，众所周知灵域只有兽域，鬼域，妖域与仙域四大域，这修罗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纷杂的想法挤压着他们的大脑，可他们只呆呆地看着灵书，看他侧眸睨着盛冬儿，冷冷开口:“你——”
“还有一只灵。”
是陈述的语气。
盛冬儿蓦地打了个寒颤，她惊恐抬眼，却只听眼前的灵接着命令道:“放出来。”
“同老夫打一场。”
又是“打一场”，盛冬儿一个哆嗦，心中兀地升起几分荒谬。
杳无音借她“打一场”，如今怕是无人再敢轻视，如今她的这只灵又要同她的灵“打一场”，再结合刚刚的话，这只灵莫不是也想借着她立名？！
太荒谬，太侮辱的人做法了。
盛冬儿也不想这样想，可她绝望地意识到——
事实真的是这样。
这场比试，不仅立了杳无音的名，也要立这只灵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