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了一瞬。
赵俜瑶半垂着眼,眸底闪过一抹微光,未等谢凛忱将她推开,上半身便直了起来。
唇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个弧度,转瞬却又消逝,她面无表情道:“谢师弟当真固执。”
不待谢凛忱有所回应,赵俜瑶接着自顾自说道:“玄天盟你也拒绝了吧?你先是动了公孙康乐,接着又拒绝了玄天盟,呵……公孙冠玉可没我这么讲道理。”
“若是加入灵窈宫,师姐就能护住我们吗?”杳无音冷不丁出声。
闻言,赵俜瑶终于投过来一个视线,眼神里半分温度也无,杳无音直视着她,冷声道:“护不住的对吗?灵窈宫现在的势力大不如前,若是玄天盟铁了心要找麻烦,即使是灵窈宫也招架不住。”
杳无音淡声说着事实,赵俜瑶的脸色越来越冷,她冷冷盯着杳无音,掀唇道:“一个外门弟子能知道些什么。还有,灵窈宫也不是什么废物都收。”
一双傲慢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杳无音,谢凛忱闻言指尖猛地收紧,眼底晦涩不明,幽暗的情绪愈发浓郁。
“废物?”手掌突然被一双微凉的指尖握住,谢凛忱微怔,他垂着眸,后知后觉地看过去。
杳无音正抓着他的手,指尖微动,似乎在安抚。
他听到少女轻轻笑了一声,“师姐,你既然知道谢凛忱是蓝色天赋,那一定也知道和他一起入门的另一人也是蓝色天赋吧?”
杳无音歪头,眸中闪过几分天真的不解。
听到这话,赵俜瑶的瞳孔微微一缩,她眯了眯眼,缓缓说道:“是你?”
虽是问句,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想清楚的同时,心底微微一紧。
赵俜瑶刚出关就收到手下人的消息说外门多了两个蓝色天赋的弟子,其中一人已经进入内门,并且破了考核记录,她便想来看看是何方人物。
看见谢凛忱的时候却是真的起了几分兴趣,至于他身旁的外门弟子?一个筑基的修士,如赵俜瑶这般从小到大都都众星捧月的天才,根本不会投以正眼。
但是没曾想,杳无音居然就是那两人其中一个!
心下几番思绪流转,赵俜瑶眸光闪了闪。
“师姐,请回吧。”杳无音勾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恹恹垂眸,下着逐客令。
谢凛忱未曾说话。
“哈,”赵俜瑶气极反笑,她看着眼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厉声道:“得罪了公孙家,现如今又得罪了赵家,你们以为还能独善其身吗?!”
“单有天赋可不行,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都是废物。”
赵俜瑶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天才,还是废物。”
语罢,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
空气突然陷入了沉默,半晌,杳无音轻轻“啧”了一声。
她侧眸,有些不确定地问:“拒绝灵窈宫就算得罪赵家了吗?”
这些大家族怎地都如此小气。
少女柳眉紧蹙,心中所想全写在了脸上,谢凛忱失笑,“权利越高者,越不能容忍他人忤逆。”
“赵家是青云城的大家族,在整个青云大陆都排得上号,赵家大小姐在你我这儿落了面子,怎地不算得罪。”
“啊。”杳无音轻轻叹了一声,她眨眨眼,悄声在心中算着帐。
公孙康乐,诸葛婉容,赵俜瑶,再加上一个还不知道被她坑了的公孙冠玉。
才入青云宗几个月,她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算好帐的杳无音陷入沉默:“………”
“罢了。”杳无音向来不知道害怕,她无所谓道:“债多不压身……”
谢凛忱弯了弯眸。
他掀起薄唇,想说些什么,两颊却突然被托住,微凉的掌心贴在下颚,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谢凛忱。”
杳无音突然极认真地喊了他一声,谢凛忱喉结滚了滚,眸子微阖,嗓音干涩地“嗯?”了声。
狭长的凤眸直直看着自己,杳无音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停在了喉间,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下男人的脸侧,指尖的触感细腻至极。
她喃喃道:“今日我才发现你长得这般好。”
假的,从第一面见到谢凛忱的时候她就知道他长得极好了。
但是杳无音口不对心,她抬手,突然抚上谢凛忱的眼尾,卷翘的睫毛时不时地扫到杳无音的指腹,像是扫到了心底,有些痒。
“杳杳。”
“嗯?”杳无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一点不停。
谢凛忱哑声,“你想干什么?”
杳无音:“……”
她动作停了一下,嘟囔道:“……就摸摸呗。”
语气活像个小流氓。
谢凛忱抿了抿唇,脸微不可查地向前凑了一点。
察觉到他的动作,杳无音心底更痒了,如同揣了只炸毛的小猫。
咽了咽口水,她移开视线,状似不经意开口道:“你破了内门考核记录?”
“嗯。”
“考核内容是什么?简单吗?”
杳无音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般无聊的问题,而且还要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姿势,但是谢凛忱不拒绝,她便也不收回手。
“杀魔兽。不难。”
若是叫那些考核两三次都未曾进入内门的外门弟子听到谢凛忱这话,怕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难啊……”杳无音重复了一句,接着问道:“你怎地都不告诉我破了记录这事?”
垂下来的指尖微蜷。
谢凛忱直视着杳无音,一字一句道:“这些事,你会想听吗?”
“为什么不想?”杳无音蹙眉,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尖,视线中带着三分哀怨,两分责备,“我可是什么事都同你——”
话语戛然而止,谢凛忱瞧见她语塞的模样,心下好笑,明知故问道:“都同我讲了?”
好像没有。
杳无音心虚,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许多事未曾告诉谢凛忱,譬如她已经见过公孙冠玉,还和顾清珂认识了,再譬如她拜了测试长老为师。
漂亮的眸子含着心虚,杳无音“啧”了声,“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若是想听,我便告诉你。”
话音刚落,杳无音便听到了极快的一声轻笑,她蓦地抬眸。
一抹轻浅的笑挂在男人的唇边,如同柔柔的晴光照在了将要消融的初雪上,温润至极。
心尖蓦地一颤。
笑意还未从眼底消融,谢凛忱注视着杳无音,轻声承诺道:“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
你若是想听,说一辈子都无妨。
未尽的言语藏在心底,谢凛忱无声包容着杳无音所做的一切。
眼眸突然被黑暗笼罩,谢凛忱怔了怔,敏锐地察觉到覆在眼皮上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少女的嗓音有些飘忽,“就、就亲亲……”
谢凛忱愣在原地,他还在想着这是什么意思时,唇瓣便突然贴上了两片温热。
熟悉又温暖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谢凛忱彻底宕机,懵在了原地。
再待他回过神时,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了他一人,轻风飘过处,留下几株桃花。
俊美的男人直愣愣站在原地,半晌,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