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风过。
窗外的玉兰簌簌落了一地。
似有所觉般，杳无音抬眼看过去，几瓣纯白悠悠飘进来覆上她的腕，温顺沁凉。
下一刻，少女没忍住弯了弯眸。
杳鸿文严肃的脸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他缓缓说道:“无音，你和大皇子婚约一事……”
说到这，他罕见地有些犹豫。
杳无音知道杳鸿文在担忧什么，她微微一笑，掩下眸中神色:“当初的婚约本就是一句玩笑，是女儿太傻，把它当真了。”
原主可能对大皇子真的有过期盼，但那也是以前了。
“我会亲自和帝君请求——取消婚约。”
两人的婚约原本就只是原主的母亲和大皇子的生母谈笑间提起的，后来原主母亲逝世，杳家和皇室关系逐渐疏远，这婚事基本也不会被提起了。
之所以没退婚，也是维护着皇室的面子罢了。
想到这里，杳无音眼神陡然变得有几分幽深，唇缝抿成一条直线。若这个婚约单纯只是郎无情妾有意，那么大皇子还不算可恨。
可是恨就恨在大皇子不仅和羞辱原主的杳倩苟且，还一直哄骗pua原主，试图通过原主掌控杳鸿文，掌控杳家，当真是卑劣至极。
“无音，若是你同瑜王殿下——”
“什么？”捕捉到某个名字，杳无音疑惑地抬眼，杳鸿文同她对视，喉间的那“有情”二字一时间不上不下，竟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了。
杳鸿文虽对一些事情迟钝，但也不瞎，从谢凛忱种种表现里他渐渐也琢磨出来一点东西来。
只不过，他本以为这是一桩两情相悦的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尽然。
默了默，杳鸿文若无其事道:“无事。”说完，他站起身，眸色温和，“你既然醒来了，便好好休息，爹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
杳无音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相反，因为某只在空间里不停嚎叫的狐狸团子，她早就开始头疼了。
待杳鸿文一走，她立马把狐之之放了出来。
“呜哇！”
小狐狸一猛子扎进杳无音怀里，哭卿卿的模样好不可怜，“音音我以为你要死了呜呜……”
杳无音:……
谢谢你以为啊。
指尖插进一团毛茸茸里，火红衬着细白，莫名和谐。
“没事了。”杳无音揉了揉狐之之的脑袋，舒服的触感让小狐狸抬起头，抽抽搭搭地说:“小莲花…一直在掉叶子，还有…还有一个爷爷……”
那个爷爷看着好凶qaq
杳无音一怔，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
爷爷？不会是……那只灵吧？
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她已经拎着狐狸团子进了空间。
一进空间，杳无音的视线就落在了直直盯着小莲花的老者身上。
果然是这只灵。
脑海中还残留着一点记忆，杳无音记得，是他杀了那些淬骨蛇。
小狐狸窝在她怀里，没忍住又抽了两声，老者的背影似乎顿了顿，随即转过身来，视线扫过杳无音时，暗了一瞬。
眼底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那朵莲花——”他伸出手，指向湖中心，“是哪里来的？”
小莲花似乎很高兴，晃了晃所剩不多的花瓣。
而杳无音看着眼前这张脸，目光微微发愣，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于是灵书又问了一遍，杳无音这才如梦初醒，她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从院子里挖出来的。”
灵书冷笑:“你家莲花长在院子里？”
杳无音理所当然:“对啊，就是我家的啊。”
……
灵书睨她一眼，不问了。
他既然没话说了那杳无音就要说了，视线上下打量一番，杳无音问道:“你是兽域的灵？”
“呵。”
看来不是了，杳无音摸了摸下巴，大胆猜测道:“妖域？”
灵书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有个性，难不成是——
“仙域？”
“不是。”这次灵书否认得很快，唇角勾起笑，说出的话莫名有些阴森:“老夫怎么敢高攀仙域。”
话中意思嘲弄十足。
杳无音默了默，灵书看向她，话锋一转，“老夫来自修罗域。”
“……修罗域。”杳无音喃喃重复。
灵书挑眉:“怎么，听说是修罗域就接受不了了？”
“不是。”杳无音摇摇头，投过来的目光十分复杂，灵书莫名有些看不懂，只听她下一秒说道:“我只是，从来没听说过修罗域。”
在原主的记忆中，灵域一直都只有仙，妖，鬼，兽四大域，何来这一个修罗域。
灵书一怔，下意识说了声“不可能”，随即他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双目猩红，缓缓地笑出声。
饱含着恨意与悲怆的笑声让刚跳下来的小狐狸迅速缩进了蛋里。
杳无音却感觉心突然空了一块。
她张了张唇，但又满目茫然，不知该说什么。
“修真界…好一个修真界！”灵书仰头大笑，眼角似有泪痕隐隐闪烁，“不仅毁我修罗域，现在还要将我修罗域的名字彻底抹去吗……哈哈，真是好的很呐！”
别这样笑。
杳无音明明是想这样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一股悲伤从心尖蔓延开来。
灵和灵主的感知相连，于是下一秒——
灵书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多出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他缓缓平静下来，苍老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绪地看向杳无音。
“我是个低级灵。”
他以为说出这几个字后，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就会收起那假惺惺的悲伤，然后脸色大变，厌恶就会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跑出来——
“你是我的灵。”
轻飘飘的，微不可闻的五个字让灵书的表情僵住，他就保持着那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杳无音，此时此刻，他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你是修罗域的灵，也是我唤来的灵，我不会让你回去——”
杳无音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下了承诺一般，“现在没有人知道修罗域没关系。”
“以后，我会让所有人知道，除了四大域，还有一个地方——”
“叫修罗域。”
她眸子清亮，笑着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