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面上不动声色，眸子却诚实得亮了几分，他看着少女，心中原本想法悄然改变。
杳无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致漂亮了？
和以前每一次见面时总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不同，现在的杳无音动作举止落落大方，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娶回去当个妾好像也不错？
“爹。”杳无音目光移向杳鸿文，浅笑曲身，轻轻行了个礼。杳鸿文看着她，缓声道:“身体可还有不适？”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
眼见着父女俩旁若无人地说话，把旁边的自己忽略了个透，大皇子有些坐不住了，他轻咳一声，“无音这几日可受苦了。”
杳无音垂眸笑道：“大皇子好似误会了什么，这几日无音在外同朋友一同游玩，何来受苦一说。”话音微顿，杳无音柳眉微蹙，眉眼间俱是歉意，“就是没有提前和父亲知会，让父亲凭白担心，是我的过错。”
此话一出杳鸿文那张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很明显有几分愣怔，杳无音看到了，心中扯出一个无奈的笑。
原主的父亲是真的疼爱原主，只是可惜……
阖眸不再纠结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杳无音把视线移到大皇子身上，饶有兴致地想看看他什么反应，然而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就忍不住咋舌。
这大皇子不愧是脸皮极厚，这般被下面子脸色竟还毫无变化。
“看来是本王的消息有误，无音玩得开心就好，只不过……无音既是出去游玩，杳伯父怎么还会询问身体呢？莫不是近来天凉，惹了风寒？你既不能修炼，还是少出门的好。”
所以说不能修炼还是个废物啊，娶回家也只有那张脸有点用处。
神思流转不过几息，大皇子垂眸，遮住眼底的不屑与轻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诡异的沉默笼罩着其余两人。
杳无音看了大皇子半晌，暗叹一声果然小狗还是改不了吃粑粑，笑道:“你说这个啊，是我与大姐起了一些摩擦。”
“大皇子殿下要为无音主持公道吗？”
杳无音竟然还会同人有冲突？
可能杳无音自己也没想到大皇子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没有办法，以前的杳无音太懦弱，看见人基本都避着走，还谈什么和人起冲突。
听到最后一句，大皇子笑容顿了几秒，“既然是家事，本王还是不插手罢。”
先不说他与杳倩本就有私情，即使没有，他也不会因为不能修炼的废物得罪一名驭灵师。
“不过无音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杳大小姐是个修士，难免偶尔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
啪啦。
被捏碎的第二个杯子出现了。
杳鸿文目光沉沉，皮笑肉不笑，“我原以为大皇子今日来是看望无音，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大皇子一怔，想说自己确实是来看望杳无音，但是刚起了个话头就被杳无音打断，少女的嗓音带笑，却无端让人背后发凉。
“大皇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我爹是个金丹修士，难免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杳无音拿出帕子替杳鸿文擦拭指尖，擦完还朝他笑了一下，乖巧无比。
“爹，我说得对吧？”
大皇子被她的笑晃了神，直到杳无音笑容消失，朝他冷冷地瞥过来，他才猛的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杳无音，你什么意思。”他眯了眯眸，刻意散发出自己上位者的气势。
但杳无音完全不鸟他，眼见杳鸿文对她的行为持默认态度，她便也放开手脚怼。
果然，还是有靠山爽啊。
“大皇子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喽。”
不就是说她比不上杳倩要让着她吗？那他也比不上杳鸿文，她让大皇子让着她爹有问题吗？
眸色陡然变得幽深，大皇子盯着她，如同暗处的蛇。
这时杳鸿文开口道:“大皇子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杳某便不奉陪了，某还有要紧事在身。”
“哦，杳家主有何事这么着急。”
“帝君之事，殿下还想问吗？”
大皇子不吭声了，他知道杳鸿文这是在警告自己，垂在身侧的手不甘心地握成拳，面容有一瞬的扭曲。
这老匹夫！
仗着自己是杳家家主就对他这么不客气！等他以后成为帝君，看他还怎么得意！
“还有婚约之事——”
“婚约之事殿下莫要忘了，无音会在府中一直等着殿下。”
杳鸿文有些疑惑，却听杳无音接着说道:“不过殿下准备好聘礼了吗？”
“我既为杳家嫡系，那么迎娶聘礼绝不能让人笑话。”
大皇子有些懵。
什么聘礼？？他娶杳无音这个废物居然还要聘礼？？
对面好似坐了一只精打细算的小狐狸，小狐狸勾着唇，眸光清亮，“无音对殿下一片情深，绝不会为难殿下。”
“就灵石两千，灵丹百瓶，功法十套，还有什么珍贵草药也得有几百颗吧，其他的……对了爹，府上的银子开支多吗？”
杳鸿文被她一连串的话说的一愣，下意识摇头。
他不管这事。
“多啊，那再来黄金千两好了。”杳无音点点头，打了了响指，笑眯眯道:“暂时就这些了。
“殿下一定会为了无音全部准备好的吧？”小狐狸面上可怜兮兮，背地里却欢快地晃起了尾巴。
大皇子快气吐血了。
杳无音她怎么敢要的！她说的这些东西，整个碧麟城卖了都凑不起来！还“暂时”！就这还“暂时”！！
大皇子脸色一瞬间青白交加，默了半晌对着同样震惊脸的杳鸿文抱拳，“杳家主，本王先告辞了，不日再来拜访。”
说完，也不等杳鸿文有什么反应，撩起袍子急匆匆地走了。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杳无音看着他的背影，轻啧两声。
穷鬼。
——
不知自己已经被冠上穷鬼名号的大皇子铁青着脸刚从杳家出来时，就在门口见到了熟悉的马车。
“三弟今日怎么会来这里。”大皇子盯着杳府门前长身玉立的男人，话中的试探警惕意味格外明显。
谢凛忱朝他不轻不淡地投来一个眼神，薄唇轻启:“听闻杳三小姐归来，特来拜访。”
“那三弟可以回去了，无音身体好得很，刚刚杳家主还在同本王商量婚约之事。”
他的重点在于“杳家主”，但是谢凛忱却捕捉到了另一个称呼——无音。
叫得可真亲密。
他垂下眼，遮住浅色的眸子，“杳三小姐也在吗？”
“自然。”大皇子背负着手，神色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傲气，“三弟回吧。”
谢凛忱盯了他半晌，颔首说了声“好”。
——
“灵石，丹药，灵器，黄金……还有……对了！药方！”
“怎么能没有药方呢，添上去……”
烛光下，刚沐完浴的少女穿着里衣，脸色酡红，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偶尔调皮地缠绕在指尖。
白纸上的字写的十分潇洒，杳无音咬着笔头，仔细琢磨这分讨债单，啊不，聘礼单还有什么要加的。
她写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到窗前悄无声息多了个人。
如同月色一般皎洁夺目的男人垂着长睫，兴致勃勃地看着杳无音不停变化的神色。
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聘礼我有，你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