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兵困行宫
流民成乱。这是历代史书上都常见的情节，却是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清楚地看到太后的脸色一变，深宫妇人不懂外面乱兵的可怕，可是摄政多年的太后自然是懂得这厉害的。
果然太后镇定问道:”太平行宫方圆八百里都有驻军，就算是一时不察觉，怎么也不能叫吃不上饭的难民兵临城下，地方驻军呢，又是怎么教他们是怎么攻上来的?”
羽林长沉声道:”臣惶恐，如今宫内外的驻军不过三千人，刚才被人攻其不备，又折了上百，而那些乱贼有的着实凶狠，手持利刃，悍不畏死。臣觉得透着古怪。”
和睦反应极快，马上道:”放肆，你这是什么话，一群逃难的乱民，哪能让朝廷禁军束手无策，难不成你要告诉孤作乱的是军队不成?”
太后却猛地站起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和睦被她吓了一跳，但看太后的神色，还是回答道:”儿臣说，莫不是攻击太平行宫的是军队?可是如今四海静平”
太后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些一来就都说得通了。皇儿啊皇儿，多亏你回宫了。”她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大家都紧紧注意着她，自然听到了这句话，齐齐变色。到底是德母妃先问道:”娘娘，您是说，圣驾已经回宫了。”
太后环顾一周，看到满屋子女眷都有些惊恐不安，也明白如此危险关头，大家想到皇帝不在行宫禁军必然减少，自然担心自家性命。可是现在也瞒不得了，只得道:“不错，今日清晨中枢那边传来了靖边军中伏大败的消息。陛下怕噩耗传来，导致人心惶惶，已然先回去与各位大人商议对策。事到如今哀家不瞒各位，若依据我的猜测，只怕外边的也不是抢粮的难民，而是混在难民里面的铁勒人，好一出声东击西。”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又是一阵杂乱声，伴随着还有内监宫女尖利的惨叫。我听的心慌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不由自主的抓住灵犀姐姐的胳膊，想寻求一些依靠感。不料她玉藕似的臂腕僵的跟木头似的，摸上去还有一片冷汗。我吓了一跳，看到灵犀脸色不好，才想起来予澈可不就是在靖边军吗？
别人想不到，灵犀却不由挂念他。
又有卫士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大人，不好了。那伙贼人用上弓弩了，第一道防线的弟兄们死伤大半，现在已经退回了城门内，可是行宫城墙太矮，贼人的弓弩还是射进来不少，死了很多宫里头的人。”
那羽林长此时才真正变色，也不等太后发话就度到窗边观察，但越看脸色就越灰暗，显然情况相当不好。
和睦道：“娘娘，刚才我等也受到了攻击，那种飞石若没有弓弩，也无法砸伤甄小姐。但是他们既然有弓箭，又何苦一开始用飞石？”形势危急，她也顾不上和太后敌对，想到什么疑点赶紧说出来。
德母妃赞同道：“是啊，这石头是要不了人命的，羽箭可就不同了。”
“那不是羽箭”羽林长回来道，”只怕太后娘娘所料不错，外面的人是被铁勒钢箭射杀，娘娘，微臣曾经戍边，这铁勒弓弩威力实在厉害，只怕这里的三千弟兄受不住一日夜。”
太后道：“尔等可有捉到几个乱贼，要活得。”
羽林长道：“有，还是今下午巡城的时候抓的，抓起来还没审就出了外头的事。”
“那也不必审了，直接将人推出去挡着，说我乃大周国母，和他们的头目对话。”
羽林长一怔，旋即明白过太后的意思来，马上就要下去安排，槿汐姑姑赶紧抢着说：”太后，不可啊，让这帮贼子知道您万金之躯在此，更是不肯罢休的。”
太后肃然道：“他们既然能攻进离京城只有三十里的太平行宫，难道还不知道皇家有谁出行，这么赶巧偏偏在皇帝离开时攻城，所谋不过哀家，既如此还有什么怕的。”
那羽林长却也犹豫道：“太后容禀，就是如此，臣也还是派人带着您转移到安全处，这里是行宫主殿，的确不安全。”
“够了”太后声音已经很严厉，“你手上有多少兵马，现在了还分不清主次。速速去和贼人交涉。”
羽林长喏喏而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来，只等的我们心里焦躁不安。他这回半句废话没有，道：“太后，贼人胆大包天，竟要掳掠您和诸位帝姬。”
德太妃登时大怒，“他们放屁！”她乃名门淑女，只怕这辈子也没说过这样的粗话，可见气到何等程度。
母妃更是惊慌至极，连连道：”不可不可，死也不能答应。”我赶紧过去扳着她的肩膀，我知道她的意思，不管是太后还是我们。若是沦落在外族之手，就算有命，只怕也没脸活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伙人开口就是皇帝的母亲和妹妹，所为的必然是军国。
太后嘿然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可是哀家这辈子还真不怕这伙异族草莽。此时我们兵力不足，不妨先跟他们拖延，你去跟他们说，太平行宫所有珠宝金银均可奉上，只求一条活路。”
羽林长脸色铁青，艰难道：“太后，只怕此计不成，那贼人说，若是您不答应，也不必讨价还价，他们必将火力全开，攻进来’请‘走您和几位帝姬。”
如今大殿内都是妇道人家，开始还能保持仪态，后来不利的消息越传越多，渐渐地也不知道谁开始小声嘀咕甚至啜泣开来，蔓延出一种慌乱之感。
太后正被气的不轻，凤眼含威狠狠扫视了那几个出声的妇人。什么话也没有，但是积威之下已经令她们收敛很多。
但这不过一个小小插曲，正事还在与乱军周旋上，太后叹了一口气，对那羽林长说:”总要试上一试，你去说，若哀家愿意同他们一起去，那她们能不能放过几位帝姬。”
“母后。”
“不，母后。”
灵犀和雪魄异口同声喊道。这对平日里并不多像的同胞姐妹同时表现出了血缘的倾向，灵犀跪在太后跟前，含泪道:“女儿已经不孝，如何当得母后如此，母后，您是国母，断断不可屈尊贼掳。”
雪魄更是把头埋在太后怀里，呜呜道:“不行，娘，我们要死一起死。”
饶是太后心志坚定，此时也不禁儿女情长了几分，她对皇家孩子一向很好，更不要说这两个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抚摸着雪魄的头发，叹道:”母后知道你们孝顺，不过这只是周旋拖延，到了那一步，哀家身为国母，自有去处。现在不是做这种儿女态的时候，羽林长，你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留下一队人，快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