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觉得阿殊吓不吓人？”
沈萋萋解惑，“不是说是很严肃的问题么？”
他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怎么都算不上是个很严肃的事吧。
“当然严肃了，这关系到你们将来是否能和平相处。”
沈萋萋对这话一知半解，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仔细想过后，才摇头。
“表哥很好的。”
虽然一开始他很吓人，可也只是因为她看得太过表面而已。
如今对于表哥的了解虽然不能说是透彻，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别的不说，但就论表哥真心待自己这一点，他就一点儿也不吓人。
沐承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撇嘴，“也就只有你才会这么觉得了。”
“你瞧瞧追着马车跑的这个，除了被阿殊吓到了之外，还能找出他宁愿下去跑也不愿意和阿殊同坐的理由吗。”
沈萋萋嘴巴张张合合数放，才干巴巴接了一句：“他可能比较喜欢跑着去吧。”
沐承泽被她的话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缓过气后他脸上全是对她的一言难尽。
“表妹，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觉得这话你能骗得了自己吗？”
沈萋萋抿着唇笑了笑，偷偷看了眼驾车的顾庭殊，小声道：“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沐承泽被她这几句话气到了，直接转过身去不理她了。
马车又不隔音，他们在里头说的话，顾庭殊自然是听清了的。
相比沐承泽的大忿，他倒是极为舒心，连嘴角往上勾着都没有发觉。
连着几个时辰的奔波，到了宁州地界时，他们寻了一个村庄歇脚。
比起先前遇到的，这个小村庄显得特别安静祥和。
金色的黄昏中，村口的大树下坐满了老人与小孩。
小孩子在嬉笑打闹，老人们则都是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们看。
他们驾着马车进村，实在过于惹眼，那些围在树下的孩子，皆不怕生地围了过来。
里长拄着拐杖过来，打量着顾庭殊，又抬眼看向还没有到跟前来的阿芒。
“将要入夜，几位是想借宿一宿吗？”
里长头发已经白，银色的胡须垂到胸前，面露慈光，瞧着就是个心善之人。
顾庭殊下了马车，先抱拳行了礼，“不知村里是否方便？”
“方便倒是方便，只是村里家中并没有多余的空房，只能委屈贵客暂住在祠堂里了。”
“村里的祠堂宽敞是宽敞，只是位置在村子最里头，怕怠慢了贵客。”
“我们一行四人，只要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好，里长不必多礼。”
“既如此，那各位就同我来吧。”
里长转身，招呼了个半大的小子过来，“你去，告诉奶奶，让她送些吃食到祠堂去，今夜有贵客借宿。”
村里对有过路之人来借宿这事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小孩子来凑个热闹之外，就只有偶尔碰上的人打个招呼。
“贵客莫怪，村里时常有人来借宿，所以他们并不太热络。”
里长年纪大，走得也就慢，顾庭殊跟着他慢慢走，沐承泽很快就先忍不住下来了。
落脚后他环顾四周，发现这小村庄比这一路上看到的都要好。
村里大多都是石头房，偶有几间不一样的，也都是土坯房。
之前经过的那些村子，土坯房只占了一小半，更多的还是木房竹屋与茅草屋。
“里长，瞧村子里的房子可以看出，你们村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啊。”
“那是，我们村子刚好过了地界，归了宁州管辖，宁州邓太守是个难得的好管呐，这么些年顶着压力没有涨我们的税粮，我们这日子才好过起来。”
沐承泽与顾庭殊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怀疑。
“这些年朝廷似乎没有涨税粮啊，我们从京都来的，并不曾听说过。”
里长慢慢挪动的脚步突然停下，回过头解惑地看向他们。
“不是吧，离我们这儿不远有个小儿庄，虽靠得近，却已不归宁州管，这十余年来，他们村的税粮已经涨了五六回了。”
“因为税粮太高，他们的日子越过越艰难，村里到年龄的姑娘都往宁州这边嫁，周围的几个村，都快变成男儿庄了。”
“阿殊，你常年与庄稼人打交道，可曾听说过涨税粮这事？”
沐承泽被这一席惊得连扇子也不打了，用手肘撞了下顾庭殊，示意他好好想想。
这十余年朝廷是打过不少仗，可国库充盈，并没有压榨子民的血汗啊。
顾庭殊沉下脸，缓缓摇头。
他们两个都确定没有涨过税粮，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么幕后之人权力必定非常大。
“里长，我等对此有些好奇，里长可否作陪，替我们解惑一二？”
不过是聊会儿天而已，里长是求之不得的。
到了他这个年纪，家中上下都嫌他啰唆，能有人陪着唠唠嗑，他心生欢喜。
“我家中有些酒，是自酿酒，家人都不爱喝，我让人去拿来，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说到酒，沐承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碰了，如今里长这么一说，他便迫不及待地点了头。
有人陪着喝酒聊天，这是多美好的事啊。
里长当下就指挥着几个小子去家里搬酒过来，等他们离去后，又拍了下脑袋，指挥着小个七八岁的孩童去家里，
“快去告诉奶奶，炒碟豆子来，多放些，可别像以往那般抠抠搜搜的，今日有贵客在呢。”
说到豆子，那被拉过来的孩童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太爷爷，我若去叫了，能分我几粒豆子吃么？”
“分分分，等豆子来了，我多分你一些，让你妹妹也尝尝。”
有了一同喝酒的人，里长心情极好，连平日时舍不得吃的豆子都肯舍出去。
沐承泽刚要推拒，就听马车里传出一声惊呼，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子掀了帘子正要往里爬呢。
刚刚与道声音，便是突然被冒出来的孩子吓一跳的沈萋萋发出来的。
听出是女子的声音，里长拿着拐杖戳了戳地。
“臭小子，你还不赶紧下来，惊扰了客人，我是要告诉你爷爷，让他打你屁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