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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 无论多好笑
    朝会上,庄嘉涕泗滂沱,身子伏于殿上,如一条没有骨头的蛆虫。
    再没有之前的颐指气使,更没有胡言乱语,只有满满的恨意。
    “坊正不管坊中事务,武候不管坊中安定,长安县足足一个时辰才到案发地,臣以为,俱都该杀!”
    李世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贞观天子虽出身不凡,对民间诸事却非茫然无知,各底层官吏多数时候还是温顺的,却不代表没有逆鳞。
    若是做错了事,个体官吏会嚷嚷,群体却会默然。
    人有贪念,却不代表连最基本的是非的都罔顾了。
    能让平日间互不对眼的长安、万年两县同气连枝,蓄意整治庄嘉,可见他之前的话,令州县官吏何等愤怒了。
    王波利咳了一声,嗓子尖厉:“长安县早已递交奏折,言不敢为贵府捉拿拐子,因为拿了会被供奉弹劾,还得劳烦供奉照料拐子家小。”
    “坊正与武候,俱言当日生了目疾。”
    贞观的内侍,其实也蛮有权力的,而不是后人印象中的到高力士才权柄大。
    只不过,圣天子在上,内侍的言行举止是有规矩的,不想去守皇陵,就不要逾越规矩。
    所以,王波利现在开口,大可以视为皇帝之意。
    不可能为了你庄嘉的胡言乱语,就去问责底层。
    谁不知道,你口无遮拦惯了,说的话素来不能信?
    成天反智的胡言乱语,依李世民这脾气,能留存这颗头颅已经是时常到内宫佛光寺烧香的结果了。
    程咬金幸灾乐祸:“供奉放心,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呜哈哈哈!”
    虽说他家丢了娃儿,应该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嘴角的笑意怎么就忍不住呢?
    有程咬金打头,满朝大臣,除开生性较为严肃的,都在那里捂着肚皮嘻嘻哈哈。
    殿中侍御史在前……管不了咯,即便是罚俸一个月,也要好生嘲笑一番。
    当年隐太子落败,应是少不了这朵奇葩的功劳。
    庄嘉起身,满眼恨意,目光在一个一个的扫视,似乎要将这些恶人记住,带入棺椁里。
    程咬金指着面上一路路沟壑似伤痕的庄嘉,哈哈大笑:“供奉家的长豆角架,也倒了?”
    牛进达嘲讽程咬金一句:“老响马,告诉我们,‘也’字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嘟囔:“好像你不是瓦岗响马似的。咋,老程家长豆角架倒了,不成?”
    嘲笑人这种事,对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自己了。
    目光恶狠狠地盯在范铮脸上,庄嘉咆哮:“陛下,就是这恶贼,因与臣角嘴(斗嘴),引拐子掠臣重孙,请陛下严惩!”
    李世民懒得张嘴,王波利冷哼:“诬告反坐,供奉做好准备了吗?”
    为什么“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范铮认为,是缺少了诬告反坐的严惩。
    造谣逼死人,抓到也就几年,信不信人家出来继续造谣?
    不过嘛,范铮也不打算回避这问题。
    “当日在殿上,本官就说过,要将供奉对拐子的温暖告诉防閤。我家防閤嘛,陛下也是知道的,喜欢喝两口薄酒,酒后喜欢吹嘘,偏生又接触三教九流,供奉的温暖难免就传入拐子群体中。”
    “想来,拐子如此肆无忌惮,也是感受了供奉的温暖?不知道有没有为供奉高歌一曲《感恩的心》?”
    “猫鼠同乳,岂非祥瑞之兆?”
    最后这句话,极尽尖酸刻薄之事。
    猫鼠同乳,在此时被认为是祯祥、和睦之兆,与猫鼠同穴相同,出自《旧唐书·崔祐甫传》。
    庄嘉双目赤红,一声喊,丢了笏板,两手箕张,向范铮冲去,看那架势是要掐死他。
    范铮一声冷笑,手中角笏抡直了,腰身半旋,一笏打到庄嘉面颊上。
    如果是对上武将,换任何一个,范铮都不够看,可对付一个嘴掀门帘的庄嘉嘛,这就是吊打黄口小儿。
    别说庄嘉没武力了,就是有,不知道老不以筋骨为能吗?
    两颗黄牙伴着一口血水飞舞,落到石板上,还弹了两弹。
    庄嘉身子半旋,摔到了地上。
    没有空中转体两周半,差评。
    没有耗子尾汁的姿势,差评。
    程咬金俯身看了一眼:“啊呀,还是虫牙,都是虫眼了。供奉不得谢过少卿拔牙之恩?”
    “啧,这味道,太冲鼻子了,供奉这是吃了整整一马子吗?”
    吴黑闼笑喷了,指着程咬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夺笋呐!
    程咬金表示,秋天基本没笋,可不是夺完了吗?
    “陛下明鉴,供奉宣拳(捋袖出拳),臣不得已而出手。”
    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就是范铮这号人。
    皇帝摆手,根本没心思理会。
    呵呵,本身就手无缚鸡之力,还要与人争斗,这不是求仁得仁了吗?
    李世民的目光移向大理寺,大理卿孙伏伽装聋作哑,大理正辛茂将出班:“此案,大理寺无能为力。非不能,实不敢尔。”
    为什么不敢,君臣都心知肚明。
    遇上那么一个脑壳里装金汁的人,能躲多远躲多远,免得被金汁喷到,一身臭味洗不掉。
    抓到拐子,即便司法官吏蓄意判重了,那也是人之常情,连刑部看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他庄嘉为拐子讲仁义道德。
    好了,事情轮到他身上了吧,他立刻疯狗似的,要官府抓住拐子,要严惩不贷,也不晓得剑南道日后的绝技变脸,能不能赶上他这速度。
    庄嘉还没醒悟,他抨击万年县绞拐子一事,得罪的不一两个人、某个衙门,而是整个司法体系。
    司法的官吏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人偶尔不太正,但打拐一事,是他们心目中最正义的职司,岂容他人往上泼金汁?
    庄嘉转头,奄土叉灰(匍匐于地行礼):“乞陛下念庄嘉一门随高祖太武皇帝征讨之功,救臣重孙!”
    李世民面有难色。
    庄家也是元从之一,确实不好寒了人心。
    但是,庄嘉的反智言论,伤了司法体系的心,也是事实。
    真要强令大理寺去查当然可以,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知道不?
    人赃俱获的案子,拖你个十年八年,你见过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