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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2章 亲籍田
    因旱,太尉长孙无忌自请逊位,永徽天子断然拒绝了。
    “朕尚年轻,需太尉加以辅佐。”
    话是说得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后面会如何。
    转眼到了亥日。
    天子亲籍田制度的存在,是让皇帝与大臣们经历庶民耕作之苦,对庶民生存之艰辛有那么一丝怜悯。
    然而,以范铮那歪到天涯海角的心思来看,这是开国帝王怕子孙太懒惰,特意给他们留的健身项目。
    启夏门之南当然是司农寺京苑南面监之地,每年也预留有天子亲籍田之地,早已不足千亩,范铮估量着也就有个百来亩。
    原因自是改粟为麦,为了粮食,天子的颜面都可以稍稍让步,多数地方改种小麦,麦叶这会儿正苍翠着呢。
    其他人看不太懂,范铮一眼就看穿了,这是把部田丢给天子亲耕,随便你们乱垦。
    常田种着小麦呢,谁动一个试试。
    范铮想想,若自己是司农卿,也一定会那么干。
    永徽天子着衮冕、备法驾、乘耕根车来到先农坛,令礼部尚书房遗直登坛祭拜。
    耕根车是天子亲籍田专用车辆,青色材质、三重盖、玉饰末端、驾六马(称六苍龙),驾士三十二人,车上摆了一架曲辕犁。
    六马哭死,我们有那么不老实吗,需要五倍于马的人数管制?
    法驾是指帝王出行车队的规模,分大驾、法驾、小驾三档。
    法驾有象辂车、革辂车、木辂车、指南车、记里鼓车、鸾旗车、皮轩车、羊车、属车、黄钺车、豹尾车等伴驾。
    天子所乘马匹为殿中省尚乘局所出,辇为殿中省尚辇局所出,偏偏车驾归太仆寺乘黄署管,很奇怪的归属。
    王公以下车辂,共象辂车、革辂车、木辂车、轺车,归太仆寺车府署。
    春秋二时谒陵、册命王公及内外职事四品以上拜官、正·冬朝会、婚葬、奉使,皆视其品秩而给之:
    亲王予象辂,三品以上予革辂,五品以上予木辂,京县令予轺车,道大驾及初上给之。
    范铮这品秩,也就混个皮座儿。
    祭祀过太庙的永徽天子,精神隐约亢奋,待房遗直祭祀完毕,解开衮冕,换上一身常服,接过司农卿韦机递过来的曲辕犁……梢。
    早有司农寺的流外官将曲轭套于温顺的黄牛颈上,黄牛缓缓地“哞”了一声回应,尾巴甩了甩,赶走了恼牛的蝇虫。
    永徽天子按司农寺所说,调整了一下犁评,按住了犁梢,示意开始。
    皮鞭虚抽,细牛缓缓地动了,菱形的犁铧如热刀划油,阻力没有永徽天子想像中的大。
    前行途中,有灌木、杂草之地,被曲辕犁轻而易举地破开,那些原以为的阻碍伏倒两侧,根都犁出来了。
    三推之后,永徽天子下犁,接过尤福贵递来的汗巾,擦了一把额头若隐若现的汗水,眉开眼笑地抚了抚牛后颈。
    “好牛!”
    范铮悄悄翻了个白眼,不是通人性的黄牛,司农寺敢拉上来么?
    大臣们开始五推、七推,然而终究是九推的人数占了大头。
    好家伙,就连礼部尚书房遗直九推,都不生疏。
    朝廷每年五月给的一番十五天田假,真不是白给的,即便大臣们九推的技艺并不太纯熟,也非纯粹的门外汉。
    终于轮到范铮。
    啧,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范铮驾着犁,悠哉闲哉地前进,不时与前头的流外官交谈着。
    偏偏,这样的态度下,范铮耕作的深度、速度不比任何人慢,连拐弯的动作都没一点停顿。
    自然,范铮的水平连老农的一成都赶不上,却比诸官强多了。
    永徽天子讶然:“朕记得范卿并不擅农事,职田也是户部代管的吧?”
    旁边的孙九开口:“陛下却是忘了,鸿胪卿曾任司农寺京苑总监,曲辕犁亦出自他手。”
    倒不是永徽天子“忘了”,而是那时他正闭塞一隅。
    九推完毕,范铮交犁,从山雄手中接过汗巾,擦了擦热气腾腾的脸。
    虽然一推很轻松,九推还是得费点力气的,若是之前用直辕犁时更累人。
    “司农寺还是很有想法的。”
    范铮与韦机擦肩而过时,忍不住调侃一句。
    九推之中,范铮竟遇不到大过拇指的石头,显然司农寺是额外耗费人力,早挑过这片区域的石头。
    要不然,哪怕犁铧是精钢所铸,也得崩几个口子。
    果然能为大官,没一个是简单的。
    韦机笑了笑,把范铮的话当成赞美了。
    连点唾面自干的胸襟都没有,怎么当司农寺的家?
    至于范铮暗戳戳糗他两句,理解,范铮当年的旧部,好些都闲置了嘛。
    这不是说韦机无情,而是现实就这样,谁上来不得安排自己的心腹啊!
    别人的心腹什么的,没送去御史台走一圈就不错了。
    韦机没把事做绝,范铮也没法太计较。
    再说,唐同人还在司农寺当少卿呢,没法翻脸的。
    ——
    亲籍田之后,范铮组织敦化坊忙乎起来,甄邦的终身大事已经快进到迎新这一步。
    本来唐同人还想矫情一下的,一来是妹娃子岁数不小了,二来是阿耶唐俭玉成,三来是濮王的身子骨熬不过今年了。
    唐素问的职业病,让多少青年才俊都望而却步,也只能便宜甄邦这混账了。
    濮王身份尴尬,虽说薨了理论上也不影响婚嫁,可有点眼色的人都不会去冒这个险。
    早点婚嫁不就完了吗,非得头铁去碰一碰?
    对于甄邦娶唐素问,整个敦化坊都深表赞同。
    敦化坊最大的短板就是没一个学医的,连范铮动用私谊让姜白芷收一个医学生都办不到,有病只能从外头请医师,几多不便。
    别忘了,这年头还有宵禁制度管着!
    范百里与范鸣谦换上青色服饰,头上戴着小巧的乌纱,各自蹬着乌皮履,身上披着红绸,为迎亲队伍傧相。
    “甄邦兄长放心,我们一定为你迎回新娘子!”
    范鸣谦举臂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安仁坊,莒国公府的女眷手持彩绸裹木棍正要下新郎,看到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儿,手都软了。
    “打不打?”
    这是一个问题。
    那么可爱,下得去手吗?
    “这是鸿胪卿、云麾将军、华容开国县侯范铮的一双公子,你真打个试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