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小崽崽去上学，原本十来分钟的路程，让小崽崽自己走可慢得多。
大壮把书包递给二壮，蹲下示意小壮上去。
小崽崽：“哥哥，我自己走。”
大壮：“迟到了。”
小崽崽嗷嗷叫着爬上大哥的背，“驾！驾！”
快点，快点。
大壮：……“
脚步一顿，差点歪了。
二壮嘿嘿笑，小弟胆儿真大，敢这么使唤大哥，班上都没人敢。
走了一会儿，苗苗：“我替你一下。”
大壮表示不用，不过是背着小弟，难道比秋收还重？
顾幸福和张栓子从后面呼呼啦啦地追上来，顾幸福嘴里还嚼着一口粗粮窝窝头，含含糊糊的，“快点啊，迟到了。”
张栓子：“呀，你们怎么还带小壮去上学，老师让吗？”
苗苗：“咋不让呢？”
乡下大人忙着干活儿，男孩子大一些也跟着下地或者出去捡柴禾，女孩子要看弟弟妹妹、做家务。
以前大家基本都不上学读书，后来政府让基层干部动员，要求扫盲，鼓励男女孩子都去学校读书。
动员得多了，家长们也松口让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去学校读书，可读书不能耽误带弟弟妹妹、做饭捡柴，所以不少人一开始是带着弟弟妹妹上学的。
可不是所有孩子都和小壮那么乖巧安静不吵闹，绝大部分小孩子都是很吵的，闹得班上根本没法讲课。
后来大部分女孩子退学回家看孩子做家务，男孩子只要愿意的基本都能跟着读
完初小，也就是四年级。
原本老师建议学校办个育红班的，类似于城里的托儿所和幼儿园，可惜社员们不支持。
育红班也得交钱，那不就是花钱让人给看孩子？
明明家里有老人或者姐姐可以看孩子，家长们怎么可能乐意花钱？
是以，并没有办起来。
他们在校门口碰到迎接学生的杨校长。杨校长四十多岁，两鬓斑白，看起来得有小六十，戴着一副断了腿儿用粗线缠着的黑框近视眼镜。他推了推眼镜，诧异道：“这是背着弟弟吗？”
大壮不吭声。
二壮嘴巴比苗苗快，“杨校长，我弟弟可安静可乖呢，一点都不闹。”
杨校长微微蹙眉，“不过，大家都不许带弟弟妹妹，这样有点不合规矩。”
苗苗：“校长，天太冷了，我娘上班不方便带着弟弟。”
这时候一个女同学站在旁边撇嘴道：“你娘不能带，那让你奶带呀，总不能连个带孩子的人都没吧？带着弟弟上学，这不是影响大家嘛？”
大壮冷冷地瞥了女同学一眼，把女同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张红红气呼呼的，瘪嘴，凶什么凶！别仗着你长得好看就凶！
她气呼呼地跑了。
杨校长倒是也没非让大壮把孩子送回去，笑着道：“那就试试看，要是真的很安静不影响讲课，也没什么。”
看在顾云山的面子上，他也会同意的，顾云山可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苗苗笑起来：“谢谢校长。”
二
壮跑去二年级教室，大壮和苗苗带着小壮去三年级。
大壮自然不肯带孩子，进门就让弟弟跟着苗苗。
苗苗领着小壮热乎乎的小手，朝着好奇探头看过来的同学们笑，简单解释一下。
小学生们都好奇，看到小崽崽如此安静可爱，都跑过来逗他。
小崽崽脸蛋有点泛红，拉着姐姐的衣襟躲在她身后。
害羞了。
“哈哈，他害羞啦。”几个男女同学笑起来。
苗苗让大家不要逗弟弟，她领着弟弟去自己位子上坐。
现在可没有后世那种单人单桌，都是双人桌和凳子，不过凳子比较长，坐两个大人都绰绰有余，坐三个小孩子也不挤。
苗苗对同桌道：“红红，我弟弟很乖的，让他在中间坐一下。”
张红红立刻凶巴巴地瞪她和小崽崽，哼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三八线，“反正你不许过界。”
张红红她爹是杨家湾的大队长，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格外受宠，被惯得自我又跋扈一些。
她平时没少占苗苗的位置，可苗苗从来不计较这些，反正这么大的桌子，她放下写字的胳膊就行。
苗苗：“我弟弟就坐一下。”
张红红蛮横道：“坐也不能超过三八线。”
她把凳子往自己那边抽一块。
本来她俩坐一条长凳，她就总是占便宜，把凳子拖到自己那边多一些，就给苗苗坐边上，这会儿直接让苗苗都坐不下。
另外一边的杨小芳喊道：“张红红，你凳子挡着路
了。”
烦人！
张红红这才拖回来一点，却依然不给苗苗够俩人坐的地方。
苗苗就让小弟坐，她站着也行。
后桌却是张红红的狗腿儿，喊道：“顾苗苗，你挡着我了！”
小崽崽一听，立刻跳下地，拉着苗苗的手，小声道：“姐姐，你坐，我站着就行。”
他个子矮，站着也没有人家坐在凳子上高，不会挡着的。
大壮个子高，和一个男生坐最后排，他以前从来不掺和苗苗和女同学的事儿。毕竟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和女同学计较胜之不武。
这会儿张红红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蹙眉不悦，小俊脸就越发冷峻起来。
他起身走过去，对小崽崽道：“去我那里坐。”
小崽崽朝后头看看，奶声奶气道：“大哥哥，后面，我该看不着了。”
他指了指黑板，一副自己想学习的认真样子。
周围同学笑起来，这小家伙儿当自己是来学习的呢？
大壮：“没事，你可以站在凳子上。”
小崽崽就高兴地跟姐姐道别，跟着哥哥去后面。
苗苗歉意地摸了摸小崽崽的头发，柔声道：“要是觉得没意思，也可以出去玩一会儿，还可以去校长爷爷办公室暖和一下。”
办公室生炉子的，教室里却没有，玻璃破了也没的换，冷风嗖嗖的。
小崽崽摇摇头，表示要和大哥一起坐，他哒哒跑到后面去。
站在大壮位子前，看了看同桌，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好，我叫顾清澜，
你叫什么？”
那男生惊讶地看着他，“你、你还有大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