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队。
陈文涛给刘宇洲准备的大礼已经备好。
就等着他回来接收。
果然，没几天，书记办公室内。
“坐。”
王书记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随即慢悠悠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小陈，最近工作进展得怎么样？”
“二队的几个地基点已经打完，一队那边还在继续钻井。”
陈文涛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眸里闪过一抹精光。
他隐约有预感，刘宇洲马上就要复职了。
今天王书记找他，肯定就是知会他这件事。
岂料王书记放下茶杯，点点头：
“嗯，就按你的节奏走吧，年底前完成今年的工程任务应该没问题。
行了，你忙去吧，叫你过来就是问问进展。”
啥？
这就没了？不提刘宇洲复职的事了？
陈文涛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
欲言又止。
王书记瞅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呃，王书记，一队还是让我管着？”
他局都做好了，上套的人没来怎么行？
王书记没忽略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期待，心道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摇了摇头：“暂时不回来，他支援别的项目去了。”
啥玩意？
陈文涛眼珠子瞬间直了！
他戏台子都搭好了，现在告诉他主角不登台？
妈的！
白他妈费劲挖那么个坑！
王书记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起身拍拍他肩膀：“小陈，好好干，不管刘宇洲在不在，项目不能出错，你把控好进度和质量。”
陈文涛心里咯噔一下。
刘宇洲不复职，那到时候给他挖的坑不就是自己来跳吗？！
脑子里可怕的想法才刚刚浮现，就听“哐当”一声，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撞开。
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声音抖得厉害：
“不好了王书记！井道塌方，有职工被埋在下面了！”
“什么？！”
屋内两人双双惊呼出声。
王书记嗖地起身，以前钻井作业从来没出过事故，怎么这次……
不过他很快镇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尽快组织救援。
拿起桌上的座机，开始有条不紊地打给各办公室负责人。
挂了电话就往现场赶。
陈文涛从刚才的惊呼中缓过神来，游魂似的跟在王书记后面。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走着走着两眼发黑，脚步都有些踉跄。
下楼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还好来报信的人一直跟在他身后，及时拉住了他。
塌方现场。
全队的职工和家属闻声而动，全都火速聚集到事故地。
塌方的井口处拉起了一圈安全绳。
十几个男同志正拿着铁铲往外清理废墟碎石，好疏通出一条往地下的路，
救出被埋在井下的人。
王书记和陈文涛到了现场。
事发当时在场的职工赶紧上来汇报：
“赵长风和朱四被埋在下面！
钻井作业一直是一队的人负责，当时几人在井口外面休息，赵长风他们说一队的人偷懒，要下去检查工作成果，就和朱四一块儿下井了。
结果两人下去没一会儿，地面突然塌方，井道也垮塌了。两人就被埋在下面。”
刚汇报完，朱四媳妇儿也赶到现场。
挤开人群，见到一地废墟，瞬间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我苦命的男人呐！你怎么狠心丢下我和儿啊！你要是去了，我们娘俩咋办啊！”
哭声尖厉凄惨，旁边的家属共情之下，心头也很难受。
这种时刻，大家平时对朱四的坏印象早就烟消云散。
只剩下担忧和同情。
有几个家属挤上前，陪在朱四媳妇儿左右，不断安抚着。
塌方区域内。
郑强组织着一队和二队的人进行救援。
幸好王书记及时电话指挥，挖掘机和营救车也在不久之后到位。
井道直径有五米，往地下延伸三十多米深。
垮塌之后，大量的碎石沙粒陷进井道，等于将人活埋在里面。
现在大家就是在跟阎王爷抢人。
陈文涛目光愣愣地看向塌方处的一堆废墟，后背已经冷汗淋漓。
随着挖掘机的加入，井道口一点点露出来。
不过对于救人来说，仍是远远不够。
毕竟一队职工天天干，干了一个多月，才钻完这道深井。
现在大家才清理了几个小时。
简直杯水车薪。
三天后。
在挖掘机的协助下，众人终于清理出一条生路。
几个职工带上安全帽，下到井道，将被埋的赵长风和朱四抬了上来。
朱四福大命大，只是腿压断了，人还有气儿。
赵长风在垮塌时，头部被砸中，失血过多已经去了。
抬出来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赵长风没有家属随队，老家的亲人还不知道他遇难的事。
工会那边开始准备抚恤金，还特地派干事去通知死者家属。
陈文涛这几天一直神情悲切，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为下属哀悼的好领导。
只有他自己知道，知道赵长风没活下来的那刻，
他心头高悬的石头才重重落地。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队里紧接着就开始对塌方事故进行追责。
会议室内。
王书记和市地质团的几个领导都在。
还有两个地质专家。
出了人命，总得有个交代。
陈文涛和钻井作业的几个一队职工也在。
陈文涛是队长，率先表态：
“钻井作业时的各项坐标数据，都是按照刘宇洲留下的施工图执行的，如果不是数据有问题，就是作业不到位。”
翻译得直白一点。
施工图是刘宇洲给的，一队的人作业，反正跟他没关系。
说着，陈文涛拿出施工图。
“图在这里，各位专家和领导们鉴定一下有没有问题吧。”
领导们接过来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
陈文涛一直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当下松了口气。
接着就是专家们看。
两个地质专家去现场取过土壤样本。
此刻目光停顿在施工图上的钻井点坐标数据上。
随后互相凑近小声讨论着什么。
陈文涛竖起耳朵，表情紧绷。
可惜两人声音太小，旁人根本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