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婕妤离开常宁殿已是午时，等到殿内没有了闲杂人等，景昭仪这才收了脸上的笑，突然发问。
“这是怎么个情况？你怎会与她相谈甚欢？当初这位入宫时耍的心机手段你都忘了吗？”
景昭仪上来便是疑问三连，打的嘉嫔措手不及，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心里缓缓组织着语言。
“姐姐觉得为何？”
过了半晌，嘉嫔反问。
景昭仪没好气的看了嘉嫔一眼，“我要是知道原因还能问你吗？”
“你若觉得她嘴甜是好处，那改日里我去尚宫局给你挑上十个八个嘴甜的宫女，再去皇后娘娘那里求个恩典，通通送到你的常宁殿来，让她们日日都在你耳边夸个不停。”
听着景昭仪的说法，再想到那样的场景，嘉嫔好不容易收敛的笑又露了出来。
“我这里可养不住那么多嘴甜的小宫女，别让她们给我夸的不知所以然，等到出门再冲撞了哪位贵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姐姐若是有心，去帮我在尚宫局好好寻上一番，送过来一两个也是好的，权当养在身边解个闷儿。”
“你说你啊！”景昭仪嗔怪：“说你胖还就真喘上了，若是有那种嘴甜又乖巧的宫女，我保准第一个留在身边，听她日日给我讲好听的，才不会给你送过来。”
“那等我找到了这样的小宫女，先在常宁殿养上一段时间，待我听厌了她夸赞的话，便将人给姐姐送过去。”
嘉嫔温温柔柔的开口，惹的景昭仪一阵娇笑。
“行了行了，别贫了！你给我说句心里话，对这珍婕妤到底为何这个态度？要知道咱们皇后娘娘看她可是不怎么顺眼。”
嘉嫔又停顿了半晌，意有所指地开口：“姐姐还记不记得咱们在行宫时推测的那件事？我总是觉得突破点可能在她身上，所以想要先与她交好一番，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希望她给我的答案中能有那么一两句真话。”
听嘉嫔讲到那件事，景昭仪也明白了过来，回忆上午发生的种种，点头道：“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这一上午的接触我发现她一直神采奕奕，身上丝毫不见疲态，这可不是小产之后的模样。”
“她能这样表现出来，证明她并未将这事看得多重，甚至于是在故意向我们传递某种讯号，只等着我们开口询问。”
顿了顿，嘉嫔又道：“当日在围场内，姐姐确定没有人看到你吗？”
“什么意思？”景昭仪立刻坐直了身子。
“当初我在行宫里，得到的消息只是珍婕妤小产，可你在围场内却是亲眼目睹，那其他嫔妃呢？她们的人又能得到什么消息？”
嘉嫔的话让景昭仪陷入了深思。
过了许久，景昭仪眸中逐渐清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围场看到的一切，是皇上专门设计的结果，我看到的只是皇上想让我看到的？”
嘉嫔摇了摇头，猜测道：“或许不是专门设计，只不过是赶了个巧，让姐姐给撞到罢了。若是遇到姐姐以前的脾性，你看到这事儿时会怎么做？”
“那必然是....”
景昭仪话说一半突然顿住，随后抬头与嘉嫔满含深意的眼神对了个正着，一时间只觉得寒毛耸立。
若是以她以前的脾气，定然会宣扬的人尽皆知，况且丝毫不知收敛，因为她觉得自己没错。
可是若真到了那个时候，皇帝想要彻查，第一个炮灰就是她，别管她看到的是不是真相，她都是在背后乱嚼舌根的那个。
好在这两年她跟着嘉嫔常来常往，行事作风中也带上了几分她的谨言慎行，她们的推测中又带着贤妃，她这才三缄其口，对看到的一切闭口不谈。
“皇上本来想将计就计，但因着你没有乱说话，所以这个消息并没有在宫内大肆传播。珍婕妤这才每日神采奕奕的出门，还敢在寿康宫出言不逊顶撞皇后，我怀疑她的目的就是让大家产生好奇，进而产生怀疑。”嘉嫔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景昭仪赞同点头，“这样才会让幕后的人怀疑，只要怀疑就会派人去探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有小动作，便很可能会忙中出错，也就会露出马脚。”
“正是。”
气氛一时间沉闷了起来，嘉嫔与景昭仪相顾无言，这种被人当棋子用，自己还猜不透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过了半晌，嘉嫔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都是咱们胡乱猜测，事实怎么样还不一定呢！姐姐中午留在这儿用个膳？”
景昭仪从善如流，“也好，许久不尝你宫里小厨房的手艺，我还真是有些想念，我这就派人去将云礼接来，让他也跟着凑个热闹。”
“那我也派人将妍姐儿叫来，咱们热热闹闹吃一顿。”
嘉嫔说着起身离开首位，招来采薇和采茶吩咐了一番，然后转身向侧殿走去，这一上午没见闺女，她可是想念的紧。
“我也去看看咱们小公主。”
景昭仪跟着起身，与嘉嫔一起走出正殿。
侧殿内，宋晚晚正无聊的翻着琴谱。
她前一段日子跟便宜父皇去行宫玩，伴读们没法跟随，便回了各自府邸，也算是给大家放个假。
而这次回宫很是突然，皇祖母突然昏迷不醒，便宜父皇全部心思都在朝政和皇祖母身上，以至于没提过把伴读召进宫，她自然也不能这个时候开口，只能窝在侧殿自己玩。
四书五经不想看，诗词文学不想看，就连棋谱也不想看，只能无聊的翻起了琴谱，上面画的东西她还看不太懂。
上辈子她就是个音痴，别人唱歌是跑调，她唱歌是完全没有调，并且一度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唱出来的是天籁。
这个问题直到她上了高中，被当时的两个同桌日日洗脑，最后才勉强接受了自己唱歌极度跑调的事实，从那以后不再开口唱歌。
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现在想来竟然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