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生平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深刻的痛处。
痛的好像把他整颗心挖出来，在他眼前撕成碎片、碾成齑粉、而后扔进淤泥里用力踩。
那种痛苦，让他不知所措。
第一次觉得，世上也有他无力承受的痛。
他抱紧怀里不住颤抖的身体，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
俞家辉紧随其后地跑上来。
跑来看着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跪在一旁变了声的问：
“闺女你怎么了！快告诉爸爸，哪里受伤了！快告诉爸爸！”
小野没出声，仍被周自衡抱在怀里哭的缓不过气。
俞家辉从没见闺女哭成这样，一时间又急又痛，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老泪纵横。
看看闺女手里握着的血淋淋的尖刀，俞家辉顾不得那么多了，抹了把泪，在闺女的胳膊腿还有后背上一顿摸索，检查闺女有没有哪里受伤。
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
“小野，到底伤在哪了，快告诉我！”
俞家辉试图从周自衡怀里抢回自己的闺女，但是闺女被周自衡抱的紧紧的，他无从下手。
“快把孩子给我！”
俞家辉吼了一句。
周自衡终于松开手臂，把怀里哭的还没缓过气的小野交给俞家辉。
俞家辉一把抱进怀里：
“乖，告诉爸爸，哪里伤着了？”
俞小野终于缓过气了，但还是哭的说不出话。
一旁的周自衡咬了咬牙，站起身，看着旁边倒在地上痛苦
扭动的张广田。
此时的张广田浑身是血，尤其是裆-部，裤子已经全被染红，周自衡一看就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肌肉紧绷，忽然拿起后背的步枪，迅速拉动枪栓，不等瞄准，随即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连放三枪。
一枪打在裆-部，一枪打在腹部，一枪打在气管。
他知道不该让张广田死的如此痛快。
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张广田抓回去严加审问、从重处决、然后公开行刑、以儆效尤。
感情告诉他，应该把张广田千刀万剐以消他心头只恨。
但是理智和感情都无法操控他的手，他无法容忍这个狗杂碎在世上多活一秒！
三枪下去，张广田缓缓止住了挣扎。
最后，两腿一蹬，再也不动了。
但那两只空洞的眼睛却仍然望着这世间，似乎心有不甘，似乎有所留恋。
周自衡看着那双让人作呕的眼睛，提起枪杆，再次拉动枪栓。
砰——左眼一枪。
砰——右眼一枪。
砰——额头一枪。
砰砰砰——额头，鼻子，嘴巴。
子弹打光后，重新装填，又连放几枪，最后整张脸被打的稀巴烂。
周自衡还要再继续打下去，恨不能打成肉泥。
保卫科的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上来一看，吓了一跳。
他忙抱住周自衡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央求：
“场长，别打了！”
周自衡这才停手。
抬起
目光，看见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半躺在地，都是之前抓的民兵，这两人也是一身的血，已经被这一幕吓的面无血色、魂飞天外。
周自衡脸颊肌肉抽动一下。
那两人全都浑身一震，当时就吓尿了，艰难地翻过身跪地求饶：
“场长，饶命，是张广田逼我们这么干的，饶命——”
周自衡扣扳机的食指动了动，保卫科的人死死抱住周自衡，恳求道：
“场长，别打，留两个活口回去审案！”
周自衡终于稍稍清醒了过来，放下了长枪。
俞小野趴在爸爸怀里，被接连的枪声震的终于止住了哭声，她推了推爸爸，哑着嗓子道：
“爸爸，你快去看，邵霞在那边，你快去看看她。”
俞家辉没料到邵霞也在这，立即抬头顺着闺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看见，昏暗的草窝里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俞家辉心里又是一揪，松开闺女，起身朝邵霞跑过去：
“小邵！”
来到邵霞身边，借着灯光，发觉邵霞满脸泪水，眼光麻木，人已经呆了。
再看看邵霞身上，上衣凌乱，裤子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他分辨不出张广田有没有得手。
作为一个女孩的爸爸，看到这一幕，俞家辉心里特别难受。
他蹲下来抱着邵霞的肩膀把人扶起来，问道：
“小邵，你怎么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邵霞呆滞的目光终于活动起来，抬起眼睛看了眼俞
家辉，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
“俞叔——”
“孩子，没事，叔叔在这，没事了，你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终于得救了——
邵霞抱着俞家辉大哭起来。
俞家辉心疼地拍了拍邵霞的后背，不住地安慰她。
这边周自衡收起长枪，重新回到俞小野身边，单膝跪在她面前，看着小姑娘血泪交错的小脸。
小姑娘也哭着看向他，那种眼神，让他难以承受。
他再次把她抱进怀里，用刚刚杀过人的手轻抚小姑娘凌乱的头发，痛苦道：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俞小野抽噎一声，哑着嗓子道：
“我没事，我只是害怕。”
说完又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周自衡道：
“不用害怕，那个恶棍已经死了，我已经把他杀了，你不用害怕。”
俞小野呜咽一声，而后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周自衡的腰。
俞小野像是刚刚经历了狂风暴雨的小船，九死一生，终于从风浪中逃了出来，在周自衡怀里入了港。
终于安全了——
周自衡的怀抱，永远给他一种安全感。
周自衡问她：
“有没有受伤？”
俞小野在他怀里摇头。
“那个恶棍有没有伤害到你？”
俞小野还是摇头。
周自衡长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
他的小姑娘没有受到伤害！
他无法想象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怎么跟三个成年壮汉进行一场
殊死搏斗，不但保护好子自己，而且把那三个壮汉刺伤了。
这简直是个奇迹！
他牢牢抱紧了怀里的人，再次哽咽：
“小野，你真的很勇敢，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