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太子妃李玉镜先去显阳殿拜会了皇后。
皇后第一日早起是因为儿媳的娘家人头一回来,虽说那李老夫人是个下头人,可她毕竟常听儿媳说起自己胞妹,加之越看李星仪越发眼熟,便随口问儿媳:“玉镜,你妹妹模样见过了,别说性子,就连样貌都与你不同。你来同母后说说,你这妹妹究竟是怎么个人,你俩究竟谁更像你母亲些?”
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就想探听一下这李星仪的来路——同一对父母所出,姐妹俩却一点儿也不像,而高门之中又常通来往,说不准就是那位故人之后也未可知。
宫中人说话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想要问什么,不能直接说出来,须得拐上几个弯,最后抛出问题来。
婆母虽贵为皇后,可待自己却是极好的,所以李玉镜自然也没瞒着,道:“星仪出生时儿臣尚年幼,不记得其它。只是后来听祖母说母亲诞下星仪之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不过一年便撒手人寰。家中有些爱嚼舌根的仆婢常议论说母亲生产前身子好好的,自打生产之后才染病…”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过,吸了一口气后才继续道:“祖母的性子,母后是知道的。自我们母亲仙去后,便常有人说星仪克母,是天生不祥之人。那时我年纪小,祖母也不管这些,放任那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以致于星仪日渐不语,到了
六七岁上也不愿开口说话。若要说像,星仪更像母亲一些,只是约摸性子压抑得久了,脾气同常人不大一样,还望母后多体谅。”
听儿媳说李星仪更像她母亲,皇后心中疑窦加深一阵之后便也释然——或许这世上模样相像的人多,不过是凑巧罢了。
为了让太子妃安心,皇后抚上她的手背,体贴地道:“你放心,你家妹妹既然来了,总是要多照顾的。只是她跟你祖母待久了,你又有身子,万事也多留个心眼儿…你懂母后意思吧?”
李玉镜睫毛一颤,垂首道:“儿臣懂得。”
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凡长了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怀了身子的时候祖母带着人上京,表面上说是替妹妹治病,这其实是下策;借着她的光给妹妹找一门好亲事,这是中策。
找门好亲事…说得好听,对女子而言什么亲事最好,最贵不可言?
自然是做皇妃。
自家祖母这算盘打得噼啪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上京卖孙女来了。当年差点将她卖给旁人还不够,如今又将不会说话做事的妹妹扯进来,这让李玉镜怎能不气?
皇后又问了她起居饮食,太子妃都一一答了。最后惦念着二人都有身孕,皇后索性道:“式乾殿那些人不会照料孕期女子,不如你白日都来我这处,同我一起吃用,也好就近看顾你妹妹。”
李玉镜不多想后便答应了。
恰巧也
到了进膳的点儿,皇后又转头问温女史:“将李家妹妹唤过来。”
待女史走出去后,趁着宫人都还未进来的点儿,皇后细细地教导太子妃:“知道你从前常说妹妹如何如何可怜,可再可怜她也是她,你也是你。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明白母后的意思?”
李玉镜听得仔细:“母后说得是。”
她不是第一日在宫中,自然知道皇后向着自己。这番话意在敲打她,不可为了姐妹情而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敲打完之后还要给颗甜枣,见太子妃上道,皇后也笑了,又对她道:“男女终归有别,你妹妹在宫里待得越是久,日后越不好看。讨人嫌的人身上有千百张嘴,便是没有什么也能给你编排出来。夜长梦多,你那妹妹就先在母后这处,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个不错的孩子,母后绝对委屈不了她。不仅替她做门好亲事,也风风光光地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