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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如灌了铅般的沉重，再也迈不开来。 季茹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近的他们，眼睛被刺痛。</p>
同样，高以菁也看见了季茹。她眼波微动了一下，轻轻的拉了拉卫青烨的衣袖，示意卫青烨朝前面看去。</p>
果真，卫青烨抬头看去，一眼便对上了季茹的眼神。他的神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淡淡的一眼后收回视线，轻声嘱托高湛小心一点。</p>
中风过后，身体调养的不错，此刻的高湛已能站立走路。他在三个孙子辈的年轻人的搀扶下，走到艾为平墓前，长长的沉默后，一声沉痛的叹息吐出。他的泪闪烁，叹道：“老哥哥哎，找了你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来迟了一步……”</p>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调养身体，为的便是早日好转，来见艾为平一眼，好了却心中的遗憾。</p>
可是天不隧人愿，仅仅是迟了一天，这份遗憾便再也没了了结的期限。</p>
听着高湛哀伤而苍老的遇到，季茹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唇低声哭了起来。高以菁瞥了眼季茹，敛眉沉思了一下，又摇了摇卫青烨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她哭了。”</p>
“……”卫青烨轻移视线朝着季茹看去，想要安慰她却欲言又止。</p>
高明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和以菁扶着爷爷，你去看看她吧。”</p>
原来，真的是她。</p>
有种人，他们很会掩饰。但是掩饰太过，便能轻易的暴露了心间的真实想法。</p>
卫青烨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听从高家兄妹两人的言语，仍旧搀扶着高湛，面容淡的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着什么。</p>
便是卫青烨那样的反应，使得心间本就很难受的季茹更加的难受。但是那哭声却慢慢的小了下来，她将唇瓣咬的紧紧的，任哭声在吼间轻颤。</p>
养老院的院长平时挺喜欢的季茹的，她也不忍看见季茹那么伤心。手臂抚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强行将季茹拉到了一边。</p>
她临走的时候，高湛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季茹。仅一眼，他又快速的将视线移开，对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几位小辈道：“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陪老哥哥待会。”</p>
“可是爷爷……”三人一急，异口同声道。</p>
高湛摆了摆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不想再跟他们说话。高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以菁和青烨道：“走吧。”</p>
说罢，嘱托了几名陪同的男人照看好高湛，先行离开了。随后，高以菁看着卫青烨的侧脸，犹豫了一下：“你真不要去看看她？”</p>
卫青烨眼眸轻眨，并没有回答高以菁。</p>
“算了，我也懒得理你。”见卫青烨不吱声，高以菁满脸嫌弃的啐了一声，紧跟着高明的脚步走了。</p>
“……”卫青烨回头，看着离自己陵园越走越远的兄妹两人。良久，他收回了视线，又朝着被院长拉开的季茹看去。</p>
此刻，她的眼睛已经哭肿。</p>
她小时候就这样，每每都能把眼睛哭肿成包子。</p>
终究，他还是抬起脚步，默默的走到了季茹的身后。院长见卫青烨到来，拍了拍季茹的肩膀，很自觉的离开了。</p>
丝毫不曾感觉到喜欢的人已经来到身边的季茹，还在不停的抽泣，失却亲人又以为失去暗恋对象的她，沉溺在给自己的心伤中。</p>
“唉……”站了半小时，她便哭了半小时。又一次的，卫青烨不得不感概季茹的哭功。他无语的叹息一声，拿着一张纸巾递给了她。</p>
“烨……烨哥哥？”在看到他修长的手递来的纸巾时，她才猛的回神，转头看着他的眼波急速流转，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完全。</p>
卫青烨道：“别难过了，把眼泪擦干。”</p>
“哦。”季茹颤抖的接过卫青烨的纸巾，低着头擦着眼泪。</p>
可是，那眼泪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干了又落。</p>
卫青烨什么话都不说，擦湿了一张，又递了另外一张给她。</p>
“你，是不是在笑我啊。”良久，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不安的问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哭起来很丑的。”</p>
卫青烨盯着季茹的脸，淡淡的回，“谁哭起来都不会好看的。”</p>
“你又没哭过，你怎么知道。”季茹想也不想，便在心间下了评论。</p>
突然，卫青烨不可置否的浅笑了一声。他转身，安静的顺着被陵墓包围的小道上走着，又沉默了下来。</p>
季茹急忙跟着卫青烨，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p>
走了约有一刻钟，卫青烨在墓地后的空旷处停了下来，遥望着远处的碧山绿水，轻声回道：“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不会？”</p>
季茹震惊的看着卫青烨反问道：“你哭过？”</p>
不可能吧？</p>
安妈妈说过，她的卫哥哥从小到大就特别的坚强，而且年岁并不大的他像个小太阳一样，特别的温暖。</p>
这么些年不见，她看得出来她的卫哥哥变化很大，但是她还是想象不到他哭泣的模样。</p>
“有句话，叫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有句话，叫做只是未到伤心处。”也不知为何，从不愿提及往事的卫青烨，第一次在旁人的面前，提及了这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的往事。</p>
那恍若散尽了一切烟云的脸上，忽有浓浓的心伤在闪现。他猛的将眼睛一合，无尽的血红又在眼前弥漫。</p>
他，确实哭过。</p>
那是在很多年前的事了，当他亲眼看见他手把手带出来，将所有的信任给了他的兄弟们，尽数倒在血泊里的时刻。</p>
那是用任何言语也无法述说的哀伤。</p>
一次执行任务，一个八人组死了五个人，仅有三人存活，而他便是其中之一。旁人活下来倒是没什么，他只是不能原谅自己还活着，因为他才是他们的教官，是他亲手把他们带进军队又带进特种兵中，如果那群人不是追随着他，都不会死。</p>
而且，在存活的三人中，有一人还做了叛徒。</p>
季茹问：“你怎么了？”</p>
卫青烨摇了摇头，“没什么。”</p>
那强烈的伤心，季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她不安的看着卫青烨的侧脸，心口一瞬间为他而疼。</p>
突然，她上前两步将卫青烨的手一拉，明明脸上还有泪痕的她对着他笑了，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伤心，但是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p>
“嗯？”</p>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你离开孤儿院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是我在哭，让你想到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情，那我不哭了好不好？”季茹将自己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所以，你也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p>
“……”那认真而又慌乱的关切眼神，从她的眼中传到了他的眼里。看着她，卫青烨的嘴角微动了一下，依然不语。</p>
“烨哥哥，你笑一笑吧，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季茹眼睛一弯，毫无预料的抬起了双手朝着卫青烨的脸伸去。</p>
那手，稳稳的碰触到了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将他的两腮往外一勾，笑道：“笑就笑开了，那样所以的心伤才会在笑容中被冲散。”</p>
“……”</p>
“不会啊？那我做给你看。”季茹见卫青烨还是不语，又将手收回，两小拇指勾着自己的唇往外一拉，笑的像是在做鬼脸。</p>
片刻，她松开，满眼笑容道：“这样学会了吧？那时候你走了，因为没人陪我玩，我经常一个人哭。后来哭着哭着，我就发现了其实自己也可以跟自己玩。然后我每次都对着镜子做这个动作，每次我一个人都会笑好久。烨哥哥，我告诉你，那时候安妈妈都以为我傻了，哈哈哈~”</p>
卫青烨，“……”</p>
“笑嘛笑嘛。”他还是不笑，她便开始强迫他，举着爪子垫着脚尖在他的脸上又拉又搓。</p>
被她实在蹂躏的无可奈何，卫青烨别过了脸，不着痕迹的错开了她的手，继续望着远方。</p>
无心的动作，在她的眼中成了有意的疏离。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固，季茹神色黯然的垂下了眼睛。</p>
原来，他不习惯这样。</p>
这样确实挺弱智的，他不喜欢也应该正常吧？</p>
越想，她的心里就越难受。</p>
“呵……”在她耷拉着小脸的时候，他突然笑了。那笑声回荡在耳畔，一瞬间变的那么动听。</p>
听着他的笑声，她错愕的抬起了头，真实的将他嘴角飞扬的弧线敛收眼底。</p>
心间，所有的阴霾散尽，这笑已是在她心底盛开的夏，锁住了她的喜怒哀乐。</p>
“呵呵呵……”</p>
季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声像个得了宠的孩子。</p>
卫青烨将嘴角的笑容一脸，又恢复了他高冷的模样。他瞥眼静静的看着季茹，又是什么话都不说，暖流已无声的涌入了心窝。</p>
原来他脸上的笑容，还有这个一个傻丫头在乎到忘却自我。</p>
刚才，她明明还那么伤心。</p>
“怎么……怎么又不笑了啊？”她呆呆的与他对视，落寞的问。</p>
他反问：“没什么好笑的，为什么要笑？”</p>
“……”季茹张了张嘴，被他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看着她，卫青烨声色浅浅的说道：“真是个傻女孩，你那么喜欢看我笑，那就努力呀。”</p>
“啊？”季茹似乎觉得听错了，神情还是如前一刻那样的呆滞。</p>
他说，想看他笑，那自己就得努力……</p>
什么意思？</p>
可惜，他已不再回答。而是慢慢的转过身去，沿着来时的路回走。</p>
“哎哎哎，烨哥哥，你等等我！”这时，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暗恋感冲昏脑袋的季茹才惊觉回神，一路小跑着跟上了卫青烨，一张小嘴巴开始变着法的哄他开心。</p>
“烨哥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p>
“……”</p>
“一只小兔子去池塘钓鱼，钓了许久都没有钓到……”</p>
“……”</p>
“第二天,小兔子又去池塘钓鱼,钓了一天仍没有钓到鱼……”</p>
“……”</p>
“第三天,小兔子仍然坚持在池塘钓鱼,还是一无所获……”</p>
“……”</p>
“第四天,小兔子还是去了池塘钓鱼,一只鱼蹦出水面对着小兔子咆哮：“你丫再用胡萝卜当饵,老子抽死你……哈哈哈哈……”</p>
“……”</p>
“怎么还不笑啊？那我再换一个，恩……我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