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勋贵对下面士卒的影响力与控制力,远远不是寻常地主与佃户之间的关系。后来的卫所士卒全部变成了农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当然了。现在开国之初,大明卫所体系还没有那么黑暗。
太子对新法,对未来很多观念,不够了解。最少没有朱元璋了解。但是他对儒家的体系却是最为了解不过了。正因为了解,他才觉得,一个稳定而落后的大帝国,与一个动荡而先进的大帝国。那个才是他想要的。
太子说道:“孤也是不吃素的。”
只是,太子万万没有想到。新法不仅仅波及了士大夫,还波及了勋贵。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而今大明第一特权集团,就是皇室与勋贵。
这个问题,让他很纠结。
他对未来的预防,更多是基于武力的。这就是他吸取了靖难教训的原因。提拔自己的亲信,拉拢老将,巡视北方,熟悉军务,他不敢妄想代替朱元璋在军中的影响力。但是决计建立在军中深厚的根基。
唯一的问题是,儒家想要的是维护,而不是发展。毕竟儒家是静态的世界观。并没有进化发展这个理论基础。
刘三吾沉默了好一阵子,说道:“殿下,这新法推行,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陛下乃是开国之君,不管什么样的乱子,不过都在陛下的弹指之间,比如去年之清丈,江南鼎沸,陛下反手扑灭。但是这一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士民之间颇有怨言。老臣知道,陛下是为了朝廷好。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到时候,士民衔怨,不敢报复陛下,但是殿下登基之后,该如何应对。”
而后面的降军与垛集军,都是下层属于被压榨的人。
士大夫们都是第二阶层。
大明三百多万军队。各有渊源。
太子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你就不应该来,也不应该来找我。你回去吧。孤批你半年假,回家省亲吧。”
为什么?因为这些人都是卫所体系的支配者,算是自己人。
因为太子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现在所谓的士大夫们,一个个都弄怕了。不敢声张,也没有什么权力。故而,太子虽然觉得这新法不妥当。但是并没有觉得推行不下去的意思。
这种封闭,等级压制严重的空间之中,权力会将人性的恶发挥出来。军官侵占士卒田产,侵占士卒妻女,想办法弄死下级不听话的。等等。这些事情在洪武年间,其实就已经有了。
即便而今,太子内心之中对新法的抵触,就来自这一点。
从而让自己牢牢把握住储君之位。
到现在,太子做得都是比较好的。
洪武年间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少军户逃兵了。原因就是这样,军法森严,军事司法是独立的。可以说,下面士卒的性命就掌握在上面军官手中,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有办法折腾死你。
所以,礼法体系,德主刑辅,春秋决狱。天人感应,乃至天子称谓,等等这一切内容。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是多余的。
刘三吾听太子这话,他内心之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说道:“殿下请讲。”
虽然说士大夫阶层潜力无穷。但是潜力仅仅是潜力而已。
朱元璋打败陈友谅的时候,已经奠定了江南的胜局,那个时候朱元璋的军队没有超过一百万人。而到了现在,有三百多万军,大头都是各军阀降军,与垛集军,就是将平民百姓划入军籍之中。
只是事情一涉及到军队,很多事情就复杂起来。
更不要说,还有靖难这个后车之鉴,太子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刘三吾见如此,并没有高兴,而是叹息一声,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此事,老臣岂能不想,只是,事情不是这样办的。这样做,是要出大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