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了何夕一眼。对何夕的险恶用心,不敢说全部明白。但是最少明白了一半。他淡然说道:“此事不是我能做主的。大人有心上奏朝廷便是了。朝廷自有主张。”
双方已经站在对立面了,指望刘三吾帮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刘三吾看着这几页纸,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起身,他决定去见太子。
该用别的手段了。
什么不能做主。
太子甚至有些理解刘三吾,只是他没有刘三吾的勇气。他叹息一声,说道:“老大人,这有什么不妥吗?”
刘三吾说道:“朝廷是以礼治国,而不是以法治国。而何夕的想法,根本就是法家之道。即便何夕的法太条,再完美,但是繁琐之极,劳民伤财,推行不下去,也是枉然,秦法当年最为严密,而二世而亡,汉高祖约法三章。则天下始定,可见法以简平为要。民乐为用为要。而不是这些繁琐严密的法条,说句不客气的话,这给谁看的。老百姓会看吗?”
在他看来,只有太子才能改变陛下的主意,不至于让天下陷入动荡之中。
——
如果可以,太子不想见刘三吾。
说完之后,刘三吾将手中的几张纸,双手奉上。
刘三吾立即皱眉。
但是刘三吾作为翰林院掌院,他如果上奏的话,几乎是百分百会批准的。即便有阻力也不大。但是何夕上奏,也不是不行。但从程序上是有些瑕疵的。不过无妨,权力本身就是能越过程序的。
这两边的东西,太子都看过。
太子接过来一看,微微皱眉。看完之后,说道:“没有了吧。”
如何行礼,略过不提。
刘三吾说道:“这是何夕所起草的大明律,其中大逆不道之言辞,比比皆是。甚至有很多与之前大明国法抵触颇多,伤及天下根本,老臣不得不来向殿下出面,就苍生与水火之中。”
说不能做主是对的。修史是大事,自然要上头点,这一点没有错。
太子说道:“孤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怕过病气给先生,这才不见。只是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见孤。”
何夕说道:“不是别的事情,就是修史这一件事情。”于是,何夕将他准备安排苏伯衡主持修元史这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很快,刘三吾就站在太子面前了。
本来太子让刘三吾吃了一个闭门羹,却不想刘三吾在东宫门口坐下来,不走了。
这些不管秉承什么样的想法,在大多时候,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立即有小太监递给了太子。
太子还是要名声的。看重名声的。也知道躲不过,只能见他了。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是相互适应的。何夕制定法条之中,自然蕴含了一些让刘三吾也不能反驳的事情。比如,重视民生。重视百姓的权力。底层权力的扩张,是会对地主或者士绅权力压制的。
对。
刘三吾就算是其中一个,他的想法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他所有想法的出发点,都是从百姓出发,从天下出发,而不是从自己的私利出发。
刘三吾或许不能理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匹配的规律,但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何夕的律法根本推行不下去。简直是空中楼阁。如梦如幻,但是根本没有根基。
天下法条越简单越好,简单,就能降低普法成本。简单,就能让更多百姓理解。简单,就不容易被胥吏扭曲。简单,就以为推行起来容易。
至于法条过于简单,以至于有大量现实发生的事情,是在法条规定之外,或者说过,与法条不完全吻合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还有大量的产生。毕竟后世法律如此健全的情况下,还有的大量法律空白区域,不要说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