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半年时间没回来，山谷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又好像变化很大——两侧的房子变多了，一圈一圈环绕的街道也变热闹了，店铺和市场正式开张，白天他们经过时，不少小屋内的兽人族居民们来到外面，远远和他们打着招呼。
邻靠西南角他开发的半成品游乐园，还新开拓出了一片淡水湖，另一边的稻田呈现着金黄的丰收景象。
山谷里大部分还保留着原生态的生活环境，毕竟大多数兽人族天生就喜欢上蹿下跳，而蛇人喜欢阴冷的地方，翼人喜欢在高处筑巢，沿路上也看得到不少猫猫狗狗的在跑，争相追逐得很欢快，恐怕也是为了保护农作物而专门饲养的。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微微苦涩地抿了抿嘴，来到了远离人烟的茉莉这里。
“茉莉，在吗？”
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一条二十多米长的隧道传来簌簌的声音，随后一截触手慢慢扒在洞口探了出来，接着才是怯生生望着他的灰发少女。
从外表上看，这是一条隧道——
但其实是人工的。
在战舰上用防护材料组装运下来，再在外面裹上砖瓦和泥土，里面其实是装修得还不错的地板和家具，如果侵蚀得严重战舰上立刻就能收到提示，到时候再给她换一条隧道就行了。
嗯……这个方案是茉莉自己选的。
能吃，会躲，胆子小得不行，大概没有比这条隧道更能给她安全感的了。
“你…你你来了……”
“不用说这么多‘你’。”
罗维摇摇头走了上去，把炖菜和米饭分别放进她的特制黏土餐具里，茉莉小心翼翼地看着，闻到香味后却忍不住发出了咽口水的声音。
随后在罗维允许后，少女这才赶忙跑回去拿自己的刀叉和勺子，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吃，她把所有的餐具都拿了出来。
算了，让她自己研究吧……
在茉莉大快朵颐发出连连惊呼的声音时，罗维在隧道边靠着洞口坐了下来，一边挥舞触手一边哐哐干饭的吃相实在没眼看。
“一个人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咕噜咕噜……（干饭的声音），好……好嗤！”
罗维抬头望天摇了摇头，谁问她好不好吃了，看这模样倒是挺满意。
嗯……当然一起吃饭还是算了，现在还没有这个条件，没有必要强求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算真正摸清了她身上的污秽究竟是什么，归无海中能诞生圣女，她身上的侵蚀几乎足以将大半个世界沦为废墟，连平凡的接触都是禁忌，说她独自一个人背负了万事万物的禁忌根源都不为过。
罗维倒是认为这一切都有起始因果的，恐怕要追溯到归无海的本质才能揭开她身上的未解之谜。
“我…我很满意，没想到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帮我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是顺其自然的想法罢了，”听到她这么说，罗维转头看向她，“当然你要是愿意派上用场那自然更好。”
“茉……茉莉愿意。”
少女很坦然地回答了罗维的话，没什么心机显得她为人处世都像一张白纸，但也因此会对起初就对她好的人抱持最大的善意。
或者说，她本来生性就很善良吧，圣女还真是些脑子简单的家伙。
“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好了，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好、好的……！”
茉莉偷偷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有所察觉后又缩了回去，只剩半个脑袋躲在墙后面张望着。
罗维没办法地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好了。”
明明才和她提这件事，马上就一副有什么想说的样子。
“我…我是想……我不太明白人类的表达，你……能不能再多触碰我一下？”
少女不安张望着。
似乎对她来说，不明白人类之间的相处模式，对她来说那种能够和人接触的感觉让她非常好。
“当然，随时可以。”
罗维停顿了片刻，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成为他人的寄托并非他的本意，但这种简单却奢望的要求，他不介意满足一下。
很快就有一根触手试探着缠绕上来，轻轻在他掌心点了一下，人与人之间的触碰当即让少女再度露出惊喜的模样，张大眼睛感触了片刻后，像握手一样轻轻将触手搭了上去。
“感觉……好安心……”
“你喜欢的话多接触一会也没事。”罗维平静回应她的期待，对于普通人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对于她来说都快成第三类接触了。
当然，她算不算完全的人类得打个引号，成为她感知的触手是由于侵蚀造成的，不仅成为她的感知器官，甚至可以无视物理世界的法则在墙壁和地下行动，像她的发带一样延伸出来，握在手里的感觉倒是软软滑滑的。
她的命运会指向何方，恐怕只有她自己能给出答案了。
就像有些人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样。
在茉莉这里待了相当一段时间，罗维收拾空掉的锅子起身，走过谷地的窄桥，却意外看见一道身影。
青色月光下，一身纱裙的阿忒塔娜侧身立在桥上，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缓缓转过来，露出柔和温婉的微笑。
罗维：“……”
想绕开她果然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