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夕阳已被铅灰色的云朵半遮半掩，艷丽的霞光却不肯认输，奋力从云层的缝隙里挤出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风里带著深秋的凉意，光禿禿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偶尔有几只迟归的鸟雀掠过枝头，翅膀扇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座城市的鸟雀已所剩无几，再过些日子，连这些小傢伙也要往更暖和的南边迁徙了。
“铃铃铃……”放学铃声骤然响起，像一串被打翻的银铃，瞬间灌满整个校园。
铃声停歇后没多久，教学楼里便炸开孩子们欢天喜地的笑声，桌椅挪动的吱呀声，走廊里的追逐打闹声，让安静的校园重新活了过来。
“终於放学啦，我要赶快回家看动画片……”
“我爸妈说今晚不在家吃，要去新开的火锅店。”
“火锅？我最爱吃毛肚了。”
“我也最爱吃毛肚。”
两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一边收拾文具，一边嘰嘰喳喳地念叨。
周彤彤把一块橡皮塞进铅笔盒，书包的背带滑到胳膊肘，她抬手往上提了提，转身牵住王朵朵的手，“我们走吧。”
两人跟在同学身后，踩著满地落叶往校门口挪动，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轻响。
王朵朵突然打了个喷嚏，小巧的鼻子皱成一团。
周彤彤立刻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是不是感冒了？”
王朵朵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睫毛上还沾著点水汽，“没有呀。”
“你都打喷嚏了，这就是感冒的症状。”周彤彤皱著眉，伸手扯了扯王朵朵的校服外套，“你里面就穿件薄毛衣，难怪会冷，明天记得换厚点毛衣。”
王朵朵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內衬，小声嘀咕，“可能真要感冒了，等下让妈妈带我去买点药。”
到了校门口，两人挥手道別。
周彤彤刚踮脚张望，就看见夏晴站在路边朝她笑。
“今天带你去个特別的地方吃饭……”夏晴接过女儿的书包，指尖触到她冰凉的小手，笑呵呵的说道。
周彤彤正想问特別在哪里，目光突然被两道娇小的身影勾住。
小白猫和小黑猫从夏晴身后探出头，雪白和黑亮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周彤彤，你可算放学啦！”小白猫甩了甩尾巴，声音软软糯糯的。
“你们怎么来了？”周彤彤惊喜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傢伙的脑袋。
“你妈妈喊我们来的呀。”小黑猫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呼嚕声。
夏晴往周围扫了眼，不少家长正好奇地往这边看，连忙招呼，“別在这儿蹲了，都上车。”
小白猫轻巧地跳上车，小黑猫则蜷进周彤彤怀里，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手腕。
车子启动，匯入晚高峰的车流。
街道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在两个小傢伙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晴时不时侧头看眼后视镜里的女儿，路上的车流像被拉长的灯带，在暮色里缓缓流动，喇叭声和引擎声交织著在空气中迴荡。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亮著暖光的餐厅门口，玻璃门上贴著宠物餐厅的卡通贴纸。
“我们到了。”夏晴停好车，笑著指了指热闹的餐厅。
周彤彤下车，小白猫和小黑猫蹲在她脚边仰起头。
餐厅里飘出食物的香气，还有几只小猫正趴在主人脚边摇尾巴。
“是可以带小猫吃饭的餐厅。”周彤彤恍然大悟，拉著妈妈的手就往里面冲，小白猫和小黑猫紧隨其后，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穿浅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立刻迎上来，看到跟在周彤彤脚边的小猫，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和我女儿，还有这两个小傢伙……”夏晴指了指脚边的小猫。
服务员领著他们走到靠窗的空位，拉开椅子时特意放慢了动作，免得嚇到小猫。
“这是菜单，一个是人吃的餐，一个是猫咪特供。”
她递出两份菜单，一份印著家常菜，另一份则画著小鱼乾和鸡肉粒的卡通图案。
小白猫踮起脚尖，小爪子扒著桌沿看菜单，小黑猫则凑到周彤彤耳边，“要那个大份的鸡肉粒，小份根本不够……”
小白猫给了它一记白眼，伸出爪子拍了拍菜单上的海鱼肉，“我要这个，看起来比鸡肉粒好吃。”
周彤彤看著它们认真点菜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指著菜单跟服务员说道。
“姐姐，我要一份大份鸡肉粒，一份海肉鱼。”
点完猫吃的，夏晴和周彤彤分別点了一份麵条和儿童套餐。
服务员忍著笑记下菜单，心里暗暗嘀咕，这两只小猫也太聪明了，居然能跟人对话似的。
等菜的间隙，夏晴摸了摸女儿的头髮，“今天在学校学什么了，有没有听不懂的？”
周彤彤抬手拍著胸口，下巴抬得高高的，“没有不懂的，数学老师夸我口算最快”
片刻后，服务员端著餐盘过来，麵条散发著腾腾热气，儿童套餐里的炸薯条金黄酥脆，小猫的餐盘里则放著冒著热气的鸡肉粒和充满海鲜味的鱼肉块。
小白猫先尝了口鱼肉，尾巴立刻竖成了小旗杆，“味道不错。”
小黑猫则埋著头狂炫鸡肉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虽然这鸡肉粒味道可以，但是跟小鱼汤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它们说味道都不错，但还是妈妈煮的小鱼汤更好吃。”周彤彤把两个小傢伙的话转述给夏晴。
夏晴眉眼弯弯，伸手揉了揉小白猫的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过几天我买些新鲜的小鱼，再给你们煮一大锅。”
两只小猫立刻停下嘴，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谢谢。
然后，它们继续低头乾饭，尾巴摇得像小扇子。
……
幸福园小区的停车棚里，一辆白色的小绵羊电动车缓缓停下。
苏月摘下头盔，长舒一口气，晚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带著深秋的凉意。
她把电动车推进棚里锁好，拎著包往楼道口走去，鞋跟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打开家门，在玄关处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一瞬间，明亮的灯光將室內的昏暗驱散。
苏月换鞋时，指尖碰到冰凉的鞋架，才发觉手心竟有些凉。
“傍晚开始起风了，还是有一些冷的……晚饭我吃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