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还不到两岁,算是朱雀宫一脉最年幼却是嫡系姬尊的小绿罗,不光看不懂,也听不懂。
嫡系?
呵,起初,绿罗的父王,即朱雀宫依茶亲王本是一位旁系的公子,而小姑娘的母亲仁玉才是嫡系姬尊。因为外祖父德彦亲王早殇未留下儿子,才让依茶继承了爵位。
在一夫一妻制及独生子女政策的严格执行下,她们朱雀宫一脉在涡之国千年的历史上,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两百余人口。
但在实际上,不少族人都是旁系。
比如绿罗父亲的一辈是旁系,再说远点儿,她外祖父及更久远的先祖也可能是旁系。这在涡之国的十大贵族中,是一个很常见的现象。
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嫡系一脉绝对能诞下儿子。而唯有生下能继任亲王之位的世子,嫡系王妃才算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在此之前,女儿可以一直出生……
所以,为了做好充足保障,部分嫡系姬尊就不一定会嫁入门当户对的其他贵族,而是入赘平民男子为夫婿,所生的孩子就是旁系血统:女儿仍称为“姬尊”,儿子则为“公子”,以待嫡系没有儿子时,择优选取,日后好扶正为嫡系世子。
而今天,仁玉基本将朱雀宫一脉的女眷及孩子聚集于此。
那些孩子中,有不少还是旁系公子。一旦她日后没有为依茶生出儿子,那么亲王之位就得落到旁人之手了。就像她与其孪生姐姐仁华由于没有弟弟,以致于王位当下成了她丈夫的……
许时觉得那些男孩子在未来可能威胁到自己,正心有所想的仁玉,待三十大板终于扎实施毕后,丝毫未因身边那宫女的尸体被打得令人作呕、气味浓烈而展现出不舒服或恶心,而是开始仔细地环顾着在场那些大多数都在懦弱哭泣的小公子。
哼,明明是男人,居然在不争气地哭!
渐渐地,她不屑地冷笑着,目光慢慢流连,移动至正好与她四目相对的女儿,朱雀宫绿罗姬尊。
母女相对而视的一刹那,她不禁有些意外女儿虽有些小小的畏惧,但没有哭泣,反倒在惧意下潜隐着强烈的好奇心,若小猫咪怀着对未知事物的谨慎与执着,不死心地尝试着……
真乖。
她顿时心生自豪,冰释了脸上所有的阴鸷,仅对小绿罗遥遥绽放出一朵盛满了慈爱的明媚笑容。
母亲仁玉的美丽笑容,是绿罗毕生最依恋,最难忘,也最能让她忘记一切忧惧的强大力量了。
因为,她最喜欢看到自己生得漂亮的母亲露出笑容了!
想起不久前母亲对自己的承诺,加之她此刻的娇艳笑花,小姑娘一扫先前各种或畏惧、或疑惑、或不安的杂乱感觉,粉扑扑的脸蛋上堆满了与仁玉相仿的甜美笑云,小嘴儿巴微张着,试图道出她对仁玉不同于以往“妈妈”的另一个新称呼:“母……妃……”
呀!她居然成功脱口了!
那是——“妃”字!是她本以为自己难以学会的“妃”字哦!
“母——妃——”
被兴奋鼓舞,她再度开口,奶声奶气的声音拉得长长的,甜糯糯的音色顷刻间唤醒了一片沉闷氛围的现场,并划裂了暗红色穹顶上的血云,进而掀翻出那方藏匿在高空中承载着清凉夏夜将至的藏蓝色天际
“绿罗真乖,真聪明,说得真棒!”仁玉难掩喜色,速速移步走近女儿。
当母女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她戛然止步蹲下,冲萱怀里的绿罗展开双臂,笑盈盈道:“来,小绿罗,快到……母妃这儿来。”
她刻意咬重了母妃一词,若一个分界点,将女儿引致一个新天地。
绿罗感觉仁玉定要吻自己了!激动得一股脑儿挣脱了愣怔的萱,迈开小步子,兴冲冲地奔向仁玉。
“母妃……”最终,她软绵绵地陷入仁玉怀里,大体上算是唤出了对她的新称谓,却陡然被母亲身上漂浮的一种依兰罗的茉莉香……及腥味震住了。
夏夜的晚风掠过那个曾经行刑的地方,再经过仁玉及绿罗,将一股越来越浓烈刺鼻的腥味钻入女孩的鼻腔中,并携着仁玉吐于她耳畔的幽凉气息:“绿罗,记住你说的,后面不管发生什么,又或是看见什么害怕的事情,都不可以哭鼻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