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沉默下来。送钱送物好说,反正不花自己的钱,自己也不是秦铎,动动嘴皮,让他忙去呗!可派人去疫区……听这两人说疫情严重得很,极易感染又极易病亡,谁会愿意冒险前去呢!
吴太师道:“老臣以为,治病乃大夫之职,咱们这些文臣武将就是前去也无甚作为,往来还极麻烦,只怕忙帮不上还要添乱。不如各司其职,咱们在后方调度支持,郎中们需要什么何玉县官员极力配合也就是了。”
李琥跟着点头,吴太师是吴照月的祖父,他说话李琥自然要应和。何况几个皇子里就他最不受重视,太子尊贵,肃王得力,荣王讨喜,他只怕皇帝掂量一圈,把自己遣去中州,他可才刚成亲啊!
李璧此时往前站了一步:“儿臣愿往。”
李圭也请缨道:“二哥才刚从东明回来,该休息休息才是,此事儿臣愿意为父皇分担!”
李璧跪**来:“六弟要主持修法脱身不开,七弟刚刚成亲不宜出门,太子身兼重担更无法离开盘龙,儿臣忝为都御史,身负监察之责,监察疫病治理本就是分内之事,儿臣愿往何玉县!”
吴太师笑道:“两位王爷爱民如子、急难如焚,是我朝百姓之福。只是若疫情可控,不必皇子前去;疫病凶险,更不能让皇子身犯险境。何况钦差前去又能做什么呢?疫病之治咱们不熟悉,地方还要腾出手来接待,只怕是象征大于实用,老臣觉得,倒不必如此。”
李璧却道:“小王觉得,疫病之治并非治病而已,从物资到人员,无一不需统筹调度,只有身至疫区,才能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咱们能做些什么。而且,小王总觉得这疫情来的蹊跷,不前去看看,总是不安心。”
皇帝皱起了眉:“此话何解?”
“疫病多发于天灾、战乱之后,可如今天下太平,好端端的,怎会有疫情发生呢?”
工部尚书道:“疫病也是天灾,许是警示,许是其他,六合之外君子不言,微臣觉得,这,这事还是不要深究得好……”
李璧瞥他一眼:“万事皆有缘由,怎能凡事都用上天搪塞?疫病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出现,治了这一次,下一次呢?要顺其因、究其理才能一劳永逸,就算真是天灾,以后烧香拜佛多做祷告便也是了。父皇,儿臣请赴何玉县!”
皇帝捋了捋胡须:“璧儿说的有理,朕自问行无差池无愧天地,若真是上天降罪,也得弄个明白才是!不过朝中文武百官,哪用什么事都让朕的儿子们去。传谕下去,明日五品以上官员朝会,商议疫病之事!”
皇帝商议时召来的都是亲信重臣,大家摸着皇帝的脾气说话,这事又喜欢跟秦铎有关,故而异议之声也小。到了大朝会,百官聚集,大家各有立场,很快便吵作一团,别说派谁去何玉,连要不要治疫都成了焦点。
一方道:“时疫常有,是天地之污浊存世,大夫大都无能为力,更何谈治理呢?只能顺应天时,待浊气排清,时疫自然消失,朝廷强行干预,又不能治愈,只怕会威严大减。”
另一方道:“朝廷乃百姓父母,百姓有疾、朝廷弃之不顾只怕引发民怨;何况时疫并非不能治理,如商太医所说,封城、治病、喷洒硫磺药材,都可使疫情减缓。灾祸治于微末,此时不动,当真不可控制,那就晚了!”
那方又道:“得病是天意,谁会因为自己有病就埋怨官府呢?咱们贸然出手,才让他们有了怪罪的人!他们会说,嗷,原来是朝廷不正我们才会得病,不然,朝廷怎么这么紧张呢!”
“你这是胡搅蛮缠!百姓淳朴,只会感激朝廷恩德,怎会以怨报德!”
“黔首愚昧,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何况疫病真有这么严重么!定边、治河,国库已空,雄黄、硫磺、烈酒还有诸多药材,哪样不是价值不菲!不过一县耳,怎会有十万之众!怎会需要如此多的物资!甚至还要棉和纱布?要这些做什么,做寿衣么!”
“你!”
正在大家争执不下之时,忽有两封急报传来,两份急报一前一后,相隔两日,同日到达,所言都是何玉县疫情之事。皇帝看过,面露哀色:“何玉县急报,前一封病死上百人,后一封,死者已近千,染病者,不知几何。”
众臣皆缄口。
皇帝道:“传旨,何玉及周边奉新、宁远、尚安诸县封城,各地不许中、宁二州商旅入城;户部按商太医所言筹备物资,五日后调运,另全国征召郎中前往中、宁二州,有能治此疫病者,加官进爵!”
李璧跪奏:“儿臣自请前去何玉县监察治疫诸事!”
吴太师看向一人,那人迟步上前站出队来:“微臣、微臣户部侍郎段兴愿、愿替陛下分忧,代王爷前去何玉!”
旁有人言:“段大人乃户部侍郎,对钱物调运颇为熟悉,堪当此任。王爷身份贵重,还是远离险地较好。”
李璧也不是非要亲自去不可,段兴去确实更为适宜,他便也没再多求。谁料皇帝看向李璧,道:“事关重大,皇子亲去方显重视。朕就命肃王未钦差,赐尚方宝剑,授便宜行事之权,中、宁二州官军皆从其调令,其余诸地,有涉疫灾之事,尽听其调配,不得有误!”
李璧叩头领旨。
“钦天监推算后定下吉日,钦差亲押钱物运往中州。朕,亦将在盘龙为民祈福。好了,尔等回去各自准备,肃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