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张大了嘴:“可,可……可还有国事呢,国事总得有人管吧?”
“他们管啊!就像主家奴仆,奴仆们生来就为主家做事,皇帝、官员生来就该为百姓做事!咱们还给他们发俸禄呢!”
“咱们哪有钱发给他们呢?”
“赋税皆从百姓中来,自然是百姓的钱!不仅如此,咱们应像主家挑选奴仆一样挑选皇帝、官员,他们做的不称职,咱们就给他们撤掉!就像咱们山寨一样,卢大哥虽是寨主,但他从不压人,跟咱们一样待遇,有什么苦活累活也是他先做,山寨有什么事都是请大家一起商量,他只最后拿个主意!寨子里人各有工、皆无高低之分,有谁做的不好一起换掉他,再推选新的人!尧舜之治,便是如此了!”
红玉晃了晃脑袋,她觉得崔文生说的对又不对,寨子里的人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大家相依为命,自然没有贵贱之别,有事全都商量着来;可天下这么大,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寨子一样呢?不过若真有一日,天下无分贵贱、大家一样地位,皇帝、官员不再高高在上,百姓不再苦苦求生,那得多好啊。
“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文生哥,虽然现在我还不能明白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道会变成你说的那样的!”
李璧躲在树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屋后陪陶夭说了会话,哄着入睡,看他睡稳了、睡熟了,这才悄悄出来,想瞧瞧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话。
崔文生的话狂妄偏激,却并非没有道理。自古以来贪官污吏屡杀不绝,单单是因为官贪么?人哪个不贪,贪富贵、贪名声、贪安稳、贪情重,有所希冀就有所贪图。贪权、贪财,有情可原,不可原谅的是作践百姓、压榨民生!贪官之所以可恨,是因为他们不将百姓放在眼里!他们媚上求权,因为上司有任免之权,他们怕,所以才低三下四、低声下气。如果换过来呢?如果任免之权在百姓手里呢?
那皇权又何在!
李璧看着崔文生,像看一个怪物。动摇国本,此人必成祸患!
第二天一早,卢寨主召集了全寨的人说话。
“各位叔伯婶子、兄弟姐妹,我卢铁财自上这二郎山来已经有三年了,三年前石家抢了我家的地,我爹不肯、被他们打死;我去官府上告,官府说我们签了契、本就将地给石家、打死我爹是失手,赔十两银子了事。我不肯,杀了石家仆人、这逃上二郎山来!不光是我,文生、红玉、大牛,等等,寨子里的人大都跟我一样,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索性上山!可我们心里清楚,我们不是强盗、我们不想当山匪!今天有一个机会能让咱们堂堂正正当人!朝廷派了钦差来查肖鹏、要治他的罪、要为咱们翻案!事情还没办完,肖鹏已经害了怕、发了疯、召集了兵马要来攻打我们!朝廷大军三日后就会到达东明、捉拿肖鹏,但这三天,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这三天,咱们撑住了,下山种地、娶妻生子、平安喜乐;咱撑不过去,寨中老老小小,都要为肖鹏所害!汉子们,爹娘妻子都在这里,咱退一步,就是家破人亡!”
崔文生立即大喊:“死守不退!死守不退!”其余人也纷纷响应。卢寨主点点头,按昨日商议让大家各自安排。卢寨主又找到李璧:“您这几日就待在寨子里吧,寨子里要是有什么,劳您看在咱们拼杀不易的份上,帮帮忙……”
李璧道:“寨主何出此言!此事因小王而起,小王怎能安坐军中!”
卢寨主憨厚地笑了笑:“您身份尊贵,八百个我都抵不上您一个,怎么能让您去冒险?大家还指着您赦免咱们的罪呢!”
李璧正色道:“就算没了小王,还有小王王君,何况二郎寨守得住才有后话。小王虽势单力薄,但也非狂妄自傲之人,咱们地位许有高低,性命却绝非贵贱二字可别。眼看兄弟们为我拼杀我却高坐庙堂,小王没那么无耻。还请寨主为小王找柄刀剑,小王愿往前线拼杀!”
卢寨主没料到李璧看着文弱却也是个性情中人,随即道:“王爷是条汉子,我卢铁低看您了!有幸与您同生共死,咱此生也值了!刀剑无眼,王爷万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