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与秦索不知为何很是不对付,坐在一起唇枪舌战,秦索看着寡言少语,却也是犀利之人,常常将陈三说的哑口无言,大家看戏似的看他们斗嘴,还颇有些趣味。正在兴处,忽传来熟悉的声音,陶夭猛然抬头,心心念念的人竟出现在了眼前!
“二哥!”
一瞬间身边的人都化为了虚无,天地只剩下李壁一个,这些天的惊慌不安、委屈无助涌上心头,陶夭快步走上前,扑进李壁怀里痛哭起来。
李壁本还有些生气,可惦念了几天的人在自己怀中软软哭泣,他的疲累、愤怒都被这泪水冲刷,剩下空缺处正好将怀里的人装了进去,被填补的心安然又舒适,单抱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便快慰得很,原来,他就是我心安处。
陈三脸都黑了,屁的喜欢秦索,这他妈的就是兄弟乱伦!
徐峰看陶夭一切都好,很是松了口气,倒是后赶来的孙明义不通清理,瞧着满屋的人大声问道:“这怎么了?王……小公子哭什么呢?这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几个,谁准你们进公子屋子了!”
旖旎氛围被打破,陶夭羞着脸不愿意抬头,军士们灰溜溜跑了出来,剩下秦索与陈家众人。李壁抱着陶夭向秦、陈道:“弟弟黏人,让大家见笑了。这位秦大人在下见过,这几位是?”
陈三青着脸道:“在下陈府老三,这些都是我家下人。小竹常常提起他二哥,今日一见,呵呵,当真不凡。”
陈府?李壁心里一惊,低头去看陶夭,陶夭低声说:“好多事……一会我讲给你!”
李壁不再问,向众人道:“原来是陈三公子,失敬失敬。在下刚从外面回来,需休整一番,不便接待贵客,来日我再设宴招待,今天,就不多留了。”
陈三却道:“陶二哥远道而来,我为主,该招待你才是。不如明晚我设宴为陶二哥接风!秦大人,咱俩也别在这碍眼了,走吧。”
秦索非是无礼之人,自然应下。李壁让三青前去送行,又遣走众人,这才将陶夭从怀里拉起来:“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陶夭不想让李壁担心,也不愿他生气,可这几日的事情一环套着一环,缺了哪个都不行,只好老实交代了自己出门买药被绑为秦索所救、陈三登门致歉、去陈府赴宴被欺负又偶遇云府旧仆的事。
李壁听得心惊胆战出了一身冷汗,紧紧抱住陶夭不肯松手:“我本不欲你劳累危险才将你留在安东,没想到这里竟也是危机重重!你怎的就这么胆大!还敢让陈家人上门!还敢去陈府赴宴!他们扣下你还不要紧,若他们发疯做了什么坏事,你让我怎么办!”
陶夭攥住李壁冰凉的手放在脸上:“我……我只想帮帮忙……我本想着跟肖大人套套近乎的,但,但我有些害怕……好在遇到了白烟,否则真的白去了!可惜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过依我看,陈府也没那么可怕,绑我的事确实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是无奈。对了,二哥,你那边怎么样?”
李壁恨不能将不安分的陶夭狠狠打一顿,可他又舍不得,只好戳了戳陶夭的额头:“当真是翻了天了,什么事都敢做!你真要吓死为夫!唉,亏得我回来得早,再晚两天,你都敢自己去衙门抓人了!”
“去衙门抓人?抓什么人?”
李壁这才将他那边的事慢慢道来。他们到达莫村后并未找到老管家,原来这管家已搬到了县城里去,他们只好又赶到波平县。好在老管家的住处并不难找,他也未遭毒手。老管家并不知晓云府遭难的事,李壁给他看了云随远的信物和手书后他才相信,将他所知云府的事一一告知。
云大人本是州府一小官,因着女儿嫁入王府才被提拔到钱监的位置。那时银子替代实物成为税赋缴收之物,初时还好,后来银子愈发贵了起来,他们钱监也同州府搞起了小动作。简单说来,钱监低价从百姓手中换钱,又按平价从大商户手里换银,其中差额按照五四一由州、府、钱监分赃。安东商户虽多,大都为陈、石两姓,陈家依仗官府改革税制收拢东明桑田桑户,使陈家一家独大;而官府强令银价与粮价绑定,使石家获利颇丰,这折兑的缺口说是亏损,实则是陈、石两家给官府的贿赂。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事本轮不着云大人知道,云大人也知与安东知府有交情,跟肖大人并无交集,可有一日,云大人受邀去肖府赴宴,回来后对老管家说,他在肖府书房看到了一本账册,有这账册在手,分到一半的银钱都有可能。
云家公子、小姐都在老管家手下长大,老管家对他们关爱得很,他怕云大人此番作为暴露、连累了公子小姐,再三劝说,可云大人被富贵蒙了眼,打定主意要找肖大人“商量”,老管家苦劝无果,只好辞职归乡,图个清净。
“若是如此,难道是云大人威胁肖大人、肖大人才灭口的?可老管家都走了许久,云府之事是不久之前,这是为何?”
“哼,怕是云清波贪心不足,多次开口,惹闹了肖鹏,这才惹来杀身之祸。怪不得随远会被追杀,他们以为账册到了随远手中,这才穷追不舍。”
“必是如此……那现在我们可以直接把肖大人他们抓起来了吗?”
“管家虽是人证,但陈、石两家手段高明,追究起来他们也是一身清白,无非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罢了;肖鹏那边只有贪腐指认,云府惨案谁是主使?贪腐之案是否牵扯别家?陈、石两家又在案中有何地位?肖鹏好抓,后面的才是关键。咱们还是要尽可能收集线索,给他们一网打尽!”
”咱们不是有账册吗?肖大人那么害怕这本账册,里面一定有定罪的证据!”
李璧叹了口气,靠近陶夭耳边说了什么,陶夭垂下秀眉:“这可怎么办……账册里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账册里有什么呢?”
“无非是贪赃款项去处,听说云清波提到过,涉及朝中大员。你与陈家交好倒帮了我个大忙,陈家与肖鹏关系密切,肖鹏的事,他们应也知道一二。还有云府旧仆,那晚的事咱们可以再问问,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不过一切都要小心行事,我既然已经回来,你不能再离开我自己行动,知道么!”
陶夭赶忙蹭进李璧怀里:“我知道,我也不想离开您,一天、一刻都不想!”
这些日子陶夭提心吊胆,加上屡次受惊,一直没能安眠,如今趴在李璧怀里,困意慢慢袭来,竟渐渐睡了过去。李璧怜他辛苦,为他脱鞋褪袜盖好薄被,这才轻轻出门,将一边的三青叫了出来。
“小竹向来胆小,去药铺是逼不得已,但他应该不会胆大到以身犯险的地步,必定有人在旁怂恿。是你不是?”
三青连忙跪下:“属下,属下一心忠于二爷,只想着能帮上二爷……”
“住口!”李璧怒道,“帮我?我离开不过几日,有什么事等不到我回来?你竟推着小竹去陈家!你向来利禄心重,求功上进本不是坏事,可你竟不顾小竹的安危、用他的安全换自己的功名,还口口声声说着忠心?这叫什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