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妖？”
春花攥紧手里的手绢放在胸前，还无比戏剧性地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
我知道凡人都是怕妖的，她这种反应我早就该猜到，墨灵想。
“是，你怕了？”他走近她两步。
春花原本脸上涂了胭脂水粉，红润的脸慢慢变得苍白，最后从苍白变得发青了。
“你、你不要过来，让我静一静！”春花伸手拦住他，他只好停在了原地。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森森气息。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纨绔子弟都死了，他却还好好地活着。
可是，妖也是有感情的，他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些交心的话，应该不是骗我的，春花想。
“是，我是害怕，但是我还没有害怕到在你面前就逃走的地步，还有，你告诉我，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她抬起头来问他。
是，他们都是我杀的，我杀那些人只是为了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墨灵想。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你不怕我杀人灭口？”他冷冷地问，仿佛自己真的要去杀她一样。
若是我今日死在你手里，也是命里所致，反正我早就该死了，在我爹爹无缘无故惨死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春花想。
春花原本不叫春花，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周淑情。
周家原本是书香大户人家，她的父亲也算是个朝廷六品官，但是周淑情生下来不久，她爹就被人陷害了。
冤案拖了十六年，还是成了无法解释的冤案，最后母亲带着弟弟和自己逃跑，弟弟却因为感染了风寒没钱治病，只能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个吴妈妈，吴妈妈给了她帮弟弟治病的钱，她无限感激。
但是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吴妈妈其实是看上了她的容貌，想把她骗去窑子里。
淑情已经到了二八年华，自然知道到了窑子里面，自己可能永远出不来。
可是就算自己不愿意去，吴妈妈恐怕会动用势力将自己抓去，无奈之下，她只得答应。
所幸淑情原本就喜欢弹古筝，再加上天生的一副好相貌，在这醉春风里还算是个受欢迎的姑娘。
醉春风里的姑娘原本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是往往到了后头，一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天，吴妈妈打算让她服侍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她顿悟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弟弟打算带着她和母亲一起逃离这个地方，怎奈还是被吴妈妈背后的那股势力抓了回来，而且在中途，弟弟被人打死了。
周家没有了后人，淑情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本想一死了之，但是母亲却还在她们手里。
为了母亲，她只能忍下这口气，再次成了这里的招牌，也做好了失身的准备。
可就在第一个纨绔子弟打算对她动手动脚时，惨案就连续不断地发生，那些人都接二连三地死去。
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个人至今活的好好的，那就是墨灵。
曾经春花一度以为，自己不仅是个克父亲克弟弟的命，还是个克夫君的命。
虽然那些人，还不是她的夫君。
如今，当墨灵说出自己是妖怪的这个事实之后，所有的事情，她都恍然大悟了。
是墨灵杀了他们，一定是墨灵杀了他们，春花想。
“是你杀了他们？”春花抬起泪眼问他。
是，我恨他们，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他们是人，却不珍惜身边的人，要来这窑子里找姑娘，而我是妖，也没有与凡人结合的权利，墨灵想。
“是，那些人是我杀的。”他说的极其平淡，好像杀人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是你杀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春花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杀人偿命，他们会派官兵来抓你的！”春花含泪吼他，语气里却稍微带了点在乎他的意味。
“我不怕官兵。”他走过去帮她抹掉眼泪。
看着这张涂满胭脂水粉的脸，墨灵心里顿时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意味。
是啊，我忘了，他是妖，妖是不怕凡人的，凡人拿他没法子，可是……天谴呢，天谴又如何？春花想。
“可是……天谴呢，你不怕天谴吗！”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墨灵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以前她哭，都是带着一副小家子气，也总是因为愁而哭。
而现在，她的哭，仿佛是因为焦急和心痛，而这份焦急和心痛，是因为他。
“我也不怕天谴。”他眼睛直视着她，手并没有从她脸上放下去。
春花知道墨灵为何要杀那些人，她也知道他可能喜欢自己，可是……就算他是妖，她也不会嫌弃他的。
“不，我不想你遭天谴，我不想！”她一下扑进他怀里。
这是墨灵第一次感受到他喜欢的女子的怀抱，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她在一起的。
人妖殊途，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局，以前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还好好活着，但是以后，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了，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出去么？”
其实，就算她不愿意，估计他也会把她敲晕，然后把她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墨灵还是想试一试，试一试自己能不能说动她。
没有你，谁来保护我，没有你，我又和谁去说心事？春花想。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抬起头来问他。
为什么是她？
也许是几世之前，一个小女孩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吧。
“阿爹，这只老鼠好可怜啊，我们把它放了吧。”一阵娇气的女声传来。
“闺女，老鼠都是坏东西，是我们人类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放不得，回头将它宰了炒肉吃！”女孩的爹说。
后来，她偷偷将它放出去了。
自从那个小女孩把他放出来之后，他就打算好好修炼，修炼成人，为了以后可以一副帅气的模样站在她面前。
不需要在一起，只是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让她的眸子里有他的影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