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却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她。
曾喜悦察觉到讨厌鬼的异常，冲他笑了笑：“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没事，别担心。”
讨厌鬼咬着牙，问道：“然后呢？”
“然后。”曾喜悦想了想：“然后等我到十二岁，他们都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吴叔叔喝酒喝的越来越凶，渐渐地他开始对曾阿姨拳打脚踢，我常常看到曾阿姨总是鼻青脸肿的。
她渐渐也不怎么管我了。
好像他们没有孩子都是我的错一样。”
“在后来，吴叔叔和一个女人跑了，他带走家里大多数的钱，给曾阿姨留了一点，房子也没要。
吴叔叔走了以后，曾阿姨也天天喝酒，喝醉了她就哭，哭累了她就睡，睡醒了接着喝，如此反复下去。
我差点都以为她要疯了。
我每天给她做了饭，然后正常去上学，说实话我也不敢在家待着，我很害怕。
但去了学校我也学不进去什么，我天天担心阿姨她想不开自杀。
直到吴叔叔走的第20天，我中午放学回家。
发现曾阿姨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叫她，她不理我，我吓坏了，我开始哭，开始摇她。”
曾喜悦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阿姨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曾喜悦不停地摇晃着躺在沙发里的人。
“其实除了他们的目的不好，曾少梅对我还是挺好的。”
“她会带我买好看的裙子，发箍。”
“偶尔也会给我梳漂亮的辫子。”
“她会观察我喜欢吃什么菜，偶尔会多做两回。”
“吴叔叔一喝酒，她就叫我回到自己房间里。”
“她知道我喜欢吃零食，常常往冰箱里补给。”
“我生病的时候，她嘴上说我娇气，嫌我麻烦，还是会不眠不休的照顾我。”
“我生理期痛，她也会给我熬红糖水，那几天也不会让我碰冷水。”
“所以我是真害怕她也不要我。”
“然后曾少梅就被我晃醒了。”曾喜悦说着说着就笑了。
“她只是喝太多，喝醉了，醒来看我哭得很可怜，她就抱着我一起哭。”
“在后来，她就没那么伤心了，她开始正常生活。”
“我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我开始叫她妈妈，她把我的户口本也改了，我随她姓，叫曾喜悦。”
“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了一年。”
“你知道我读书不怎么好，读了一年初中感觉也没什么用，就去读了中专，常常也不在家，后来我养母，她就又认识了一个男人，叫刘德明，他们结婚了，我更不怎么回家了，只觉得我自己挺多余的吧。
不过她还是偷偷会给我邮寄钱。
我以为她会一直很好，没想到我十五岁接到电话，说她已经不行了。
我才知道，刘德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追她的时候花言巧语。结了婚以后就各种问她要钱，喝酒抽烟赌博，完全就是个无赖。
可她通通都没有和我说，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出去打工，没办法，她去了工地上做小工，吃不好也休息不好，一个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了下去。
人直接没了。
刘德明把我赶出了家门，我知道财产是有我的一半的，但是我知道我要不到，而且我也没打算要，我只求他把我养母的骨灰给我，他也不肯。
后来我养母的一个好朋友陈阿姨找到我，给了我张银行卡，里面是我养母省吃俭用攒的五万块钱，她叫我不要和刘德明挣，我这么小，争不过他，别在把我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她是怕我吃亏，她叫以后我好好照顾自己，是她对不起我。”
“我哭了好久了，这个世界对我好的一个人又离开我了，虽然她一开始动机不纯，但后来……”
“再然后，我就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没想到又遇到了周显荣，他说要和我交往，我开心坏了，结果谁知道都是一场空呢。”
曾喜悦说完眼前突然暗了下来。
“你干什么！”曾喜悦挣扎着，这个讨厌鬼犯什么神经呀，干嘛把被子扣在我头上，是想闷死我吗。
然后曾喜悦就感觉隔着被子，自己被圈入了一个冰冷怀抱。
曾喜悦停止了挣扎：
“你，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笨蛋。”讨厌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这么笨，难怪总被人家欺负。”
曾喜悦整个人放松下来，眼圈有些红，她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也许曾经也是，只不过一直没有遇到愿意容忍自己的人：
“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明把怀里的人圈的更紧一些，低声道：
“以后有我在。”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隔着被子小明按下曾喜悦的脑袋：“没什么。”
“讨厌鬼，你，会离开我吗？”曾喜悦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明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不会。”
其实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就突然消失了。
但他可以保证，他不会主动离开的，除非是她不需要自己了。
曾喜悦嘴角弯弯：“谢谢你。”
“不客气。”
“讨厌鬼。”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
小明没好气的道，好好的氛围都被曾喜悦这一声又一声的“讨厌鬼”破坏的消失殆尽，果然是个不知情趣的人。
“可是，我太冷了。”
曾喜悦忍不住开始打颤。
讨厌鬼赶快放开曾喜悦，他把这一茬给忘了。
曾喜悦的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紧紧的捂着被子不松，两个牙齿不住地打颤。
“你，果然，没有，骗我，快离我远一些。”
曾喜悦开了空调暖风，已经是四月了，卧室里的集中供暖早停了。
曾喜悦冷的几乎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晒了太阳才好一些。
因为曾喜悦只顾着觉得冷了，两个人，哦不，一人一鬼都忘记了尴尬。
曾喜悦吃一堑长一智，只不停告诫讨厌鬼：“你以后可要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再遭一次罪。”
“你当我想抱你这个小胖子？那还不是看在你那么可怜的份上，我一时同情心泛滥，这才一时冲动抱了你。
你不领情算了，权当我多管闲事。”
两人又回到先前一言不合就开始互相讽刺的状态。
尴尬倒是一丝都没有。
只是讨厌鬼坐在沙发上看曾喜悦忙忙碌碌准备午饭的时候，忍不住低估了一声：“果然是人鬼殊途呀！”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