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棒。
沈非心想。
整间教室里，只有王茹没有抬头看顾晴空写的答案，依旧奋笔疾书，大家看完了顾晴空的答案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王茹的身上。
几分钟之后，王茹也放下了笔，她看看自己的答案，又看看顾晴空的答案，一时愣住了。
“怎么样啊？王茹，顾晴空的答案对不对？”
王茹看着顾晴空答案，愣愣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答案是对的。”
此言一出，教室里乱了一阵，有好多人在说：“顾晴空这么厉害，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啊？”
一道人影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压下了大家的夸赞，她说：“不对，顾晴空你早就做过这道题！”
说话的正是刚才上台去出题的女生，顾晴空也不生气，笑眯眯看着她，说：“是吗？那可真是巧了，你随便找到一道自己做不出来的题，刚好我就做过了，而且把步骤记得那么清楚，真是太巧了！”
话一落，韩若很给面子的笑了两声，由他带头，班级里的笑声虽然很压抑，但依旧此起彼伏。
谁都看得出来，出题的这个女生和顾晴空并不对付。她找的题目，顾晴空做了出来，她却说顾晴空早就做过。出尔反尔，明摆着告诉大家自己出题是为了看顾晴空丢脸。
女生一时没了面子，捂着脸从教室前门跑了出去。
这段小插曲就算是过去了，但是顾晴空和王茹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顾晴空看着王茹问：“还要继续吗？”
王茹点点头，情绪比一开始平静了很多：“那就再比一次吧。”
顾晴空问：“班上还有哪位同学想要出题？”
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其中一个看见另一个站起来，立即又要坐下。
但是顾晴空阻止了他：“请你们两位一起将题目送上来吧。”
两个人犹豫了两秒钟，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将题目送上去，两道题在摄像头下依次摆放，一起投射到大屏幕上。
顾晴空和王茹看过题目，伏在桌子上迅速写起来，班级里还有人想要凑热闹，也伏在桌案上算起来。
这一次，又是顾晴空先放下笔。
“她答完题了，她又答完题了！这么快！”
没有参与答题的同学们交头接耳，韩若同桌的那个男生红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手上的手表，说：“她、她只用了四分钟便答完了这两道题！”
实际上，教室里很多人盯着顾晴空手里几乎飞起来的笔，知道她写字的速度有多快——怕是比大家平时抄作业还要快。
可是，经过韩若同桌这么一说，大家对顾晴空的速度又有了实质性的了解。
“这未免太快了。”有人低声感慨。
顾晴空放下笔，转了转发痛的手腕。
说起来，她写字能够这么快，还能保持工整，完全就是因为当初师父总是罚她和师兄抄写功法。他们两个太调皮了，总是闯祸，每次闯完祸，师父都罚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一本功法抄上几遍。
为了不面对完不成任务要遭受的严厉惩罚，顾晴空愣是把速度和效率高度结合起来了。
这一次，王茹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把手上的题目完成，而是和别人一样，将视线放在顾晴空的身上。
顾晴空照旧走到摄像头下，将自己的答案投射到大屏幕上。
大家沉默着看完她的答题步骤，王茹放下笔，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顾晴空的答案，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我输了，心服口服，这样的效率我是做不到的，顾晴空同学，我向你道歉。”
说着，王茹走上讲台，正式地向顾晴空鞠了一躬。
顾晴空很欣赏王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她得体地微笑着，上前去扶起王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想要针对我，你只是想要一场公平的比赛，所以我不会怪你。”
被这样安慰，王茹的脸红了红，她说：“我有一个不情之情，虽然知道了你的速度和准确度一样高，我还是不大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向我们大家展示一下呢？”
教室里沉默了一阵。
之前一直不喜欢王茹的那个斜刘海的女生，带头鼓起掌来，教室里掌声雷动，一半是为了顾晴空，另一半则是为了敢做敢当的王茹。
王老师嘴里也念叨着：“好啊，好啊，都是好孩子！”声音里流露出了身为人师的欣慰。
顾晴空也不推辞，拿过投影仪边一本练习册，请王茹随意找一道大题出来，放置在投影仪下。
她自己则是拿了一张空白的纸，放在习题册另一边，让大家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解答题目的过程。
这一次，她有意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依旧是在大家惊叹的速度中把题目答完了。
没有人再怀疑她，放下笔，她用修长的手指指着题目说：“这道题的难点是在这里……”
顾晴空耐心地给大家解答了这道题所要注意的答题点，和要避开的陷阱。讲解完题目，顾晴空回到讲台中间，说：“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成绩会提升这么快，心中有所疑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换做任何人，都会对此表示怀疑。”
她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也不是忽然提高了这么多的。”
说着，顾晴空从讲桌下把自己之前带上来的书包，拿到讲桌上，从书包里翻出几本厚厚的习题册，依次放在幻灯片下，迅速翻动。
通过大屏幕，大家可以看到顾晴空展示的习题册，几乎每一页都极少有留白。工工整整的字迹，新旧不一，各种颜色的笔，在上面写出了各种各样的答题步骤，以及答题难点。
这样的习题册，顾晴空展示了七册，还有两本厚厚的知识点整理和手抄笔记。
看完这些，教室里陷入沉默。
顾晴空收起那些习题册，对大家说：“想必大家看得出来，这些习题册不是我短时间之内完成的。实际上，我从进入高中开始，便已进入了高考准备状态。”
这些话顾晴空不是在乱说，她手里的习题册，都是从顾家带出来的。顾家二小姐在学习上真的很努力，而顾晴空做题能够越来越顺手，一部分是托了沈非和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的福，另一部分则是托了顾二小姐的福，如果没有翻到顾二小姐留下来的那些课堂笔记，她真的没有办法将这些知识理解得那么透彻。
长久的沉默之后，掌声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带头鼓掌的是王茹。
半个小时前还是顾晴空最大反对者的她，现在她带着真诚的微笑，以最尊重的方式向顾晴空表示自己的敬意。
王茹的眼睛红红的，她已经认可了顾晴空。
站在教室后门的王老师，也得到了同学们的道歉：“王老师，对不起，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胡乱猜忌您的人格……”
王老师见大家的注意力忽然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时慌乱了手脚，手里的手机抖了几下，画面一时乱起来。
他哈哈笑着，有些尴尬地说：“我没什么，我没什么啦，其实一开始我也怀疑顾晴空同学是在作弊，顾晴空同学，老师在这里向你道歉！”
教室里叫好声一片，大家纷纷鼓起掌来，有同学向顾晴空借阅她手里的课堂笔记，顾晴空答应大家会将手里的笔记打印出来，班里每个同学都会有份。
她的决定引起了大家的一片好感，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无踪。
教室里一片欢乐，鼓掌嬉笑的声音甚至把宋主任招了过来，宋主任从教室门后走过来，一眼看到笑得像个孩子的王老师，赶忙低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老师把事情简单和宋主任讲了，宋主任才松下一口气，也欣慰地说：“好啊，好啊！”
视频到这里便结束了。
沈非沉默良久，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点在进度条上，向前滑一段，停在顾晴空明媚的笑靥上，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而坐在他旁边的江离，则是忘记了要吃自己最爱的苹果，两眼放空，嘴里念叨着：“顾晴空，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谁让你刮目相看了？”
江风的声音从门外闯进来，江离看到自家大哥来了，赶忙上前去拍了一套马屁，又将顾晴空的事情说给江风听。
江风的反应倒是冷淡了很多，微微一笑，很客套地夸了顾晴空两句，而后，便问道：“这已经是七点四十分了，顾金城说要把顾晴空带来，人呢？”
高中生正式下课是晚上六点三十，从学校走到这边可不需要那么久。
“人家不跟他来呗，”江离笑着说，“我算看出来了，顾晴空那么聪明，现在又得了整个班级人的好感。她要是不愿意跟顾金城走，顾金城硬要把人带出来，这些孩子非得报警把顾金城当人贩子抓了不可。”
可是江离刚说完，就听到了门外有仓促的脚步声过来，那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屋里的人沉默着，感受到了门口那道脚步声的犹豫。
停顿两分钟之后，敲门声响起，一道典型发福中年人的身影慢悠悠挪到包厢里来。
看到屋子里三个人齐刷刷盯着自己，顾金城打了个冷战，口中嗫嚅着，尴尬地笑着上前问候：“沈总，江大少，江二少。”
这三人中，江离的资历最低，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张开口大大咧咧地问：“顾总，我听说您要带您的女儿顾晴空前来赴宴，这才多事跟过来，您不介意吧？”
顾金城哪里敢介意，连忙摇头，口中道：“不介意，怎么会呢二少爷？”
江离又问：“我是来看顾晴空的，可是，我怎么没见着她人呢？”
这话问出来，顾金城一抬头瞧见沈非不愉的脸色，冷汗就从额头上淌了下来：“顾晴空，她，她。”
嘴里结结巴巴，顾金城望着地面眼睛溜溜转了几圈，终于说出来了：“她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从窗户里翻出去跑了！”
“跑了，”江离差点笑出来，“怎么着？我们沈非是豺狼虎豹，能把你的女儿吞了不成？居然给跑了！”
沈非的脸色也很难看，顾晴空不会来，这件事情他在心里大概是有数的，可是猜想变成了事实，他的心里依旧无法接受。
“你刚才说顾晴空从卫生间里跑掉了，据我所知，四十九中学一楼的卫生间外都是有护栏的，她是怎么跑掉的？”
沈非这样问，顾金城的脸上也添了两分迷茫，他说：“顾晴空不是从一楼的卫生间里跑掉的，她是从三楼的卫生间里跑掉的。”
“什么？”沈非闻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到顾金城面前，揪着他的领子一把把人提起来。
沈非的个子比顾金城高出半个头，盛怒之下，强烈的气场碾压下来，顾金城腿脚一软，任由沈非提着自己，更是比人矮了一大截。
“你刚才说，顾晴空是从三楼的卫生间跑出去的？”
顾金城小心翼翼点着头：“是，是的，她的确是从三楼的卫生间跑出去的。”
“你跟她说了什么？才逼着她从三楼卫生间跑出去？这有多危险，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顾金城要哭了。
“你难道要我相信，像她那样一个小姑娘从三楼的卫生间爬下去，会毫发无伤吗？”沈非的目光之中酝酿着风暴，很多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有难过，有恐惧，还有淡淡的自我嘲讽。
“她真的没有受伤，我感觉到不对冲到卫生间里时，卫生间的窗口还开着，顾晴空的人已经不见了！哪也找不到她的人影，她是自己跑了！”
顾金城为了保命，一口气说出了很长一串话。江风上得前来，一手压在沈非的肩膀上，让他平静下来。
“顾晴空应该没事的，我刚才从四十九中学那边绕路过来，学校里很平静，如果有人从三楼摔下去，那么多学生在，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你担心她，我们就去看一看。”
“不必了。”沈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