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空朗城三两事 > 第三十四章强力的威逼
    四孔的房子面临被强制拆迁的日子越来越近,而江紫木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去解围,因此四孔对于他有了很大的意见,最初她以为这个男人是有本事的,只是没有显露出来,现今已试探,非所预期的那样,做起事情来简直就是个饭桶,能力一点都不行。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达到岳母娘最初的设想,那么他会被打入井底,再加一个钢筋混泥土打造的盖子,莫想遇见阳光。四孔对江紫木的不满也慢慢地写在脸上,遇到心情不好会随便发怒,各种火气发在他这边。

    原以为这事情能很快就解决,没想到难度远远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这事情他不得不和马友菱商量,只有这样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马友菱处在孕期,很多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临许多困难,但她还是打算去和拆迁工作组谈一谈。

    这个组长其实就是村长,原本她家一带就是农村,由于近年来地产的大变局,大批量的建楼造城,以前破旧低矮潮湿,带着鱼腥味的小村里转眼成了另一幅模样。体量巨大,望不到尽头的高楼像墓碑一样耸立在村里,愈来愈多,最后村子变成了一个社区。

    其实妥协也在她的选择里,但是这并不在四孔的考虑中。

    村长看上去年纪很大了,黑发里掺夹这白丝,可精神劲头尚佳,和四孔与马友菱一家的会谈在村委的大院里举行着。

    这大院设计得四四方方,黑色的墙角起了青苔,看上去有些破旧了。院内布置了一个戏台一样的场景,今天村长与马友菱将要在上面解决最尖锐的问题。

    一旦四孔家的房子拆了,全村旧宅改造基本上就完成了,这边就改成社区了,从村民到市民仅半步之遥,而新的社区委员会办公楼可能就要重新盖一栋了,自然比现在的气派一点。

    话说这个村子很多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来了,坐在村委会的长凳上,今天开会围绕着四孔家展开,虽然焦点人物还没有到场,会场上已经热闹起来了。

    “来了来了。”随着某些人的呼叫声,四孔和马友菱等一干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村委组织的会议,而四孔在小时候就见多了这种形式的聚会,毕竟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主题,真实存在着,成了一段让人难以忘记的历史。

    四孔如今仍然能清晰记得小时候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场景,那时候一个干瘦的村民因为私自种植一些作物,供自家食用,被人举报到大队里,大队在村口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批判会。那时候的人啊,瘦瘦黑黑的,饭都吃不饱,更别奢求吃好了,手里握着一个窝窝头,都能开心一整天。物质上虽然不怎么样,但面对像这个私种粮食的同村村民,大家的精神劲,一点都不差。大家坐在灰不溜秋的木凳上(那些木凳沾带着泥巴,看上去又脏又破,可那有怎样?总比站着好!)像看猴戏一样观看台上人员的“表演”,愈加激烈的言辞,愈能激起现场群众的反应,甚至动手动脚的场面随时也可能发生。

    时间过去几十年,四孔从当初的妖娆妩媚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肥胖的大妈,往事像被盐巴腌渍过那样,不会随着时光消逝在风雨里。

    现场坐着的大部分是老年人,青年一般都是在工作打拼没有回来开会,或者求学读书,如今时代,年轻人上个大学并不难,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像田园里的野草,疯长着,这种漫无目的的生长,终究导致这个年代的大批学生沦为泛泛之草,没有成就。

    四孔在台上说了自己的看法,显然她的表态就是不愿意被自家房子被征收。听到她的话,村长没有了当年那种打鸡血的冲劲,他毕竟也老了,如实当年激流岁月,冲过去甩四孔几耳光也是大有可能。

    马友菱靠在一根柱子站着,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胸部,心里砰砰跳,很是紧张,一旁的江紫木倒是显得很平和,脸色安然。

    “你不拆,害苦我们不能住新房,你这个婊子,去死吧。”台下一个中年妇女开腔大骂道,现场顿时像炸油条的锅似的,喧噪了起来。

    听到这话,四孔气愤低站了起来,她撸起袖子,指着骂人的妇女:“你这个贱货,来单挑啊,居然敢骂我。”

    对于自己被骂婊子,她是最不可忍受的,最她年轻的时候,仅仅是多谈了几场恋爱而已,就被冠上不雅的外号,这个外号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敢当面称呼她了,纵使有,也只是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时候这样称呼。

    有些人就是如此,一旦占领道德的至高点,嘴巴就成了一把机关枪,可以扫射一切被其鄙视的人或物。

    “吵啥吵!再吵一个个的嘴巴用线缝起来。”说这话的是一个身材单薄的老头,他看上去就像一张纸一样,巍巍颤颤地躺在在藤椅上,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停咳嗽,给人马上就要死去的感觉。

    虽然这个纸老头已经是西边的日头,但众人还是蛮尊重他的,毕竟听说他儿子在外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父凭子贵,靠着儿子的名威,十里八街的人都要敬他三分。

    “老爷子,您先回去休息吧,这地方太吵会影响你的健康。”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子对纸老头说道。

    “哼,我不管了,你们爱咋来咋搞。”说着,纸老头吩咐身边的人扶自己离去。

    四孔见这个老头子离开了,紧闭着的嘴又张开,噼噼啪啪说了一堆。她站在像戏台一样的村委会主讲台上,叉着腰,说自己的委屈,说自己所具有的一切道义。

    说着说着,她居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台下的看客面面相觑,陷入沉默里。

    这时候,一个矮矮的,身材油油的男子,提着黑色塑料袋,踱着鸭子步到前台。突然,他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瓶,猛地往四孔的身体掷去。四孔虽然年纪不小,但身手还算敏捷,把头往桌下一闪,躲过了袭击,而飞舞的塑料瓶在撞击到桌角后,反弹到台下,在巨烈的碰撞下,塑料瓶的盖头被冲了开来。反弹到下面的瓶子把黄色的固液态物体抛洒在空中,现场充斥着一股恶臭。

    “矮冬瓜,你死娘了啊,把大便装在瓶子里。”一个中年男子的衣服被粪便撒到,他心口都气裂了,冲上来,一脚把这个搞事的男子踹翻在地。

    矮冬瓜被着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喘不过气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被淋撒到黄色粪便的大妈大叔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要上去暴打这个躺在地上的男子,见事情要闹大了,村长站在村民面前,张开双臂,制止大家进一步靠近。

    “四孔,你还我老婆,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放你走。”虽然矮冬瓜被踹到在地,他并没有善罢甘休,要和台上那个女人纠缠到底。

    本来身材就矮胖,自己的拆迁安置房因为这个四孔的拖累而被一次次推迟,绰号“矮冬瓜”仅有的一点点优势都消殆了。在这种背景下,相亲来的姑娘失去了耐心,跑了。他寻遍了姑娘常去的酒吧,ktv,足浴店都没有找到,他不管姑娘的过去如何,现在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姑娘,一个陪伴自己的女人,像他这种条件的男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要能被选择,就知足了。

    因为矮冬瓜的捣乱,现场会议已经无法继续开下去,恶臭扩散到院内每个角落,大伙对骂骂咧咧地离开,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四孔,你跟我来。”村长也被这臭味给熏得受不了,指着后门对四孔说道。

    四孔已做好离开的打算,村长有叫住了她,只得跟上去。

    后门是一扇圆拱型的木门,木门是最新制作的,那些崭新的木质花纹,像万千条河流捆扎在上面。

    穿过后门,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这条河原本是一条大河,可惜现在河道干涸,里面洒满了垃圾。

    村长站在河边,看着满目疮痍,叹了口气,说道:“今非昔比啊,物是人非。”

    在一旁的四孔,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不知道村长到底要表达什么。

    村长接着说开了:“这河流,以前小时候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像我们这个年纪的都知道的,有些事情就像这河流本身,它并没有太多抉择权。”

    这话把四孔说德云里雾里的,村长是个高中生,在那个年代高中学历并不低了,按现在村里人的话说,以前的高中学历相当于现在的本科,所以村长有时候说话显得有点难理解,而实际上这是他人生阅历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啥,直说啊,我不喜欢这样拐弯听不懂的话。”四孔心里有点急。

    村长瞥了一眼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你的房子,要拆,而且是必须的。”

    这话,四孔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项目经理,拆迁主任,协调小组组长等等各方人马都和她说过n次这样的话,然而卵用,她都当作耳边风,完全无视。

    “这,我不答应,早说过了很多次。”

    回绝的话,在村长听来也是常事,毕竟做村里做思想工作,被冷硬拒绝是一种常态。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已经开出最严厉的条件,四孔几乎没得选择。

    “你会被开除村籍,失去一切福利,你的身份回到你娘家去!”

    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吓得一屁股坐在沿河的草堆上,那些枯黄的杂草散乱地铺在地上。关于开除村籍,并不是耸人听闻,毕竟村里曾经有人因为违反有关规定,被逐出村里,没收一切福利,在村中这算是最最严重的处罚了。

    四孔没想到自己仅是因为坚持不拆,就要面对处罚,她吸了一口冷气,忿忿不平地大声咆哮道:“谁敢这样做,我就去上头告。”

    “四孔,你我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人,在这样的年纪里,折腾得起吗?俗话说五十而知天命,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一切还是忍忍让让,再说你的房子补助是很高的,并不吃亏,你要考虑自己的年纪,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去耗。”

    四孔自己也感觉确实很累很累了,她也觉得自己为了这件事搞得心力交瘁,在这么纠缠下去,是否会半路累死都值得深思。

    “我并不是说不拆,只是我要和我闺女与女婿商量一番。”这是她在房子的事情上第一次出现了妥协。

    这样的转机让村长紧绷的心弦松了一点,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内心舒畅,毕竟自己要处理这件事情,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村人的利益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