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星战小人物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酒中仙
    一路上,蓝天碧透,苍山如海,不知道是窗外多彩的景色,使人忘忧;还是大娘的慨叹让自己开阔了胸怀。总之,下车的时候,张小健心中高喊着:老子青春正年少,摔得起也输得起;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已经重新让快乐占领自己的心灵高地。

    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姥爷,那个小时候经常把自己抱在怀里,出席各种宴席,每次总把好吃的塞满自己嘴的人;那个小学一、二年级自己学习倒数一、二,却还总是大学生、大学生的叫自己的人;那位平常不下厨,却会为自己亲自下厨,炒两个拿手菜,总能把自己吃得眉开眼笑的人;那位每次自己闯了祸,惹老爸老妈生气打自己,永远都是自己避风港湾的人。张小健心中的快乐溢出了襟怀,荡漾在脸上。

    下了车的张小健,背着一大背包给姥爷、姥姥买的各种营养品,左手拎着两瓶白酒,右手提着一袋子水果儿,抬头看看漫天的晚霞,为天空穿上绚烂的彩衣,迈步向姥爷家走去。

    小学毕业前,张小健家也住在村子里,和姥爷家隔的很近,所以跟老爷相处的时间不比自己的父母少。

    沿着小时候走过无数遍的土路,仍像小时一样,东看看、西瞧瞧,目光在各家的菜园子里面逡巡。

    只见秋天的农家院儿里,满架的黄瓜秧、豆角儿秧枝繁叶茂的爬在一人多高的架子上,一个个水灵灵的小黄瓜、一串串的绿莹莹的豆角儿,从藤蔓枝叶间露出可爱的胖胖身形。

    茄子秧、辣椒秧、柿子秧儿,同样儿孙满堂。当然张小健最感兴趣的是,偶尔发现谁家的葡萄架下,悬挂的那一串儿一串儿紫黑色的小葡萄,光想想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口水就已经泛滥成灾。

    远远的看到位于村头儿,姥爷家那棵标志性的高高小苹果树,快活满怀的张小健加快脚步,扯起嗓门子喊道:“姥爷、姥姥,小健来啦。”

    快二十年了,张小健终于又一次站到了熟悉的三角遮雨门楼下面,风风火火的撞开柴门,沿着红砖铺就的小路,一路高叫着:“姥爷、姥姥”,却始终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整个小院儿除了满院菜叶随风发出的沙沙声,一片寂静。

    打开外屋门,作为厨房的外地没人;打开大屋门,炕上,熟悉的炕柜、上面一摞摞整齐的被褥;地上,四条小短腿的大衣柜,用砖垫起来的三个木头箱子上,放在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墙上一排排木头镜框,里面一张张黑白照片,偶尔几张彩色的照片,照片中有大家庭里的每一个家人,当然最多的还是张小健的,从满月的第一张黑白照,一直到他离家去学院星上学前,和父母的最后一张合照。但屋里还是没有人。

    纳闷的张小健,把背包放在炕边儿上,把两瓶酒放到柜盖上,把水果放到箱子旁边地上,转身出屋。

    大屋、小屋、仓房、后院,张小健挨个跑了个遍,重新转回前院,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发现前院仓房里那辆熟悉,平常拉柴禾的两轮儿大车不见了踪影;再看看院子四周,已经发黄的苞米杆;才恍然,现在是秋收正忙的时候,姥爷、姥姥一定是下地收苞米去了。

    跑进屋,拿开外地大水缸的上面塑料盖儿,看着漂在水上面的葫芦瓢;抓起瓢,舀了一大瓢水,仰头,咕噜、咕噜、咕噜,冰冰凉凉、甜丝丝的井水,顺着喉咙给张小健的全身带来秋日的清爽。

    扔下水瓢,重新盖上缸盖儿,出门、带上门。

    张小健撒开两腿,向着姥姥、姥爷家的苞米地跑去。屋檐之下,已经开始搬家的一窝燕子,几只初长成的小燕在两只老燕的带领下,振翅而起,一路朝南飞去;正好与张小健短暂同路,看着下面那个和小时候一样,跑得脚打屁股蛋子的小子;两只老燕子不由得互相笑看了一眼,那个小时候淘气的拿棍子想捅自己的窝,幸亏被老人及时制止,并告诉他自己是益鸟的小子又回来了;不过自己一家却要走了,明年再见吧!

    跑到村头儿,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在眼底铺展开来,不过细看就会发现很多苞米杆儿已经干枯了,预示着收获的季节到来了。

    村中的道路,此时也是空无一人,张小健知道村子里的人应该也都下地收苞米去了;只有一些公鸡领着各自的一群母鸡在大街上,自己的地盘儿里,四处巡视觅食。

    张小健刚想迈步,就听身后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喊道:“这不是老张家大孙子吗?啥时候回来的啊?”

    张小健停步转身,就见一个嘴有点儿歪的老人,一脚低、一脚高,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走来。

    看到来人,再看看他手里的那两个酒瓶子,张小健也露出笑容道:“二爷,打酒去?”

    左晃右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的歪嘴儿老头儿,晃悠到张小健跟前儿“啪、啪、啪”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还行啊!这么多年没见,没忘了你二爷;可我怎么感觉你小子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多大变化呢?”

    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张小健的身高,恍然道:“我就说呢!你小子个头儿也没咋长啊?当初你跟我那小子差不多高,现在我那小子比你可高多了!”

    看着眼前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那么直性的二爷,张小健心里直乐呵。

    因为自己的姨嫁给了二爷的侄儿,所以从这论起,张小健就叫他二爷。

    要说这位二爷在村儿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名度那可老高了。虽说一个村里人,大家基本都认识;但也有不少人只限于脸熟,像二爷这样人人熟知的村里名人还真不多。

    二爷出名儿,就在他手上的两个酒瓶子,自称酒中仙;但因为常年喝酒,中过一次风;虽然及时治好了,但也落下了歪嘴的毛病。所以村里人私底下都叫他歪嘴叔,反倒是他的姓名,多数人反倒记不得了,起码张小健就不知道他姓名是什么。

    至于说话直,可以想象一个人,一天一顿酒,从早喝到晚,总是醉醺醺的,能把话说利索就不容易了,已经不转轴儿的脑瓜子,怎么还会婉转说话。所以村里人对他说什么也都不在意,知道他是有口无心。

    看着面前这个稀里糊涂过日子二爷,这个让张小健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活法的老人,也愿意跟他多聊两句。于是道:“您老没下地啊?”

    二爷用朦胧的醉眼,翻了个白眼儿道:“我有那两大儿子,这种地的事儿还能轮到我,那我不是白一把屎、一把尿的养活他们了;再说你二爷我岁数大了,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现在我自己能走、能料儿的,那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帮助了,不过你二爷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干。”

    说着,提溜起两个酒瓶子,在张小健眼前晃了晃,笑道:“这不看你两个兄弟下地快回来了,我去打两斤酒,晚上跟他们喝点儿,让他们两个小崽也解解乏。”

    说着又拍了拍张小健肩膀,热情的道:“没事儿,晚上到二爷那儿,咱爷俩喝点,唠唠嗑,把你在外面的见识给二爷讲讲。”

    张小健笑道:“谢谢二爷啦,今天才刚到,怎么也要陪陪姥爷姥姥;现在姥爷家里没人,我去地里看看。”

    二爷得意的笑道:“还好你碰到我,告诉你吧,你姥爷、姥姥没在自己家地里;今年他们家和我家、韩大马车家、柳寡妇家,四家在一起收地;这两天在收柳寡妇家的地,明天就收到我家了。”

    说着竖起大拇指道:“你姥爷,这个大队长真讲风格,最后才收自己家的。我听电视上说,过两天要有雨,我就劝他先收点儿自己家的,这苞米要是被雨拍在地里,弄不好都要发霉长毛的。可他还坚持,别人都收完,他再收。这风格,不服不行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打酒了,有空去二爷那儿坐坐,二爷那儿别的没有,酒管够儿。”

    张小健看着里倒歪斜、晃悠离开的二爷,不由得嘴一咧,心道:怪不得他走道一脚高、一脚低的;原来一只脚上有鞋,一只脚上没鞋。”

    于是赶紧道:“二爷,你右脚上的鞋哪去啦?”

    闻言,二爷低头看了看脚,一只手挠着脑袋道:“他大爷的,我说走道儿,怎么有点儿硌脚呢?刚才我摔了一跤,这鞋也不知道自己跑哪儿去了?”

    苦笑着摇头的张小健,立刻顺着道路扩展自己的精神力;果然,在不远处的沟里看到了一只黄胶鞋,再看看二爷脚上的另一只鞋,没错儿应该是一对儿。

    嘴上道:“二爷,你等等,我看到你的鞋了!”

    看着迷迷瞪瞪、潇潇洒洒离开的二爷,张小健一拍大腿,懊悔道:“忘了问他,柳寡妇家的地在哪了?”

    转念一想:多少年都不下地的二爷,问了他,也未必知道,还是等出了村子,再找人问吧!

    老燕子最后一瞥中:夕阳、青年、丰收的田野,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