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狂起来跟野猫似的,跌坐在封景霆身上又捶又打,整张脸充满了一种不羁的蓬勃生气,封景霆看着这种朝气蓬勃,又野性难驯的美态,目光一闪,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了。

    不由自主地,将这样的楚翘和那晚攀着他手臂欺上他身的魅惑女人重叠在一起。

    竟是奇异的和谐。

    这种情绪太扰人,封景霆快速回神,脸色刻意冷下来,他长臂一挥,把手机扔到前座,沉着声音对顾琛吩咐:“拿好我的手机,下车。”

    “是。”

    顾琛和保镖如释重负,忙不迭奔下车,把车门关好,又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守在车附近,为里头偷香窃玉的主子把风。

    “等等,不准走。”

    楚翘一个转身,弯腰爬向前座,想跟着下车,封景霆捉住她纤细的脚脖子用力一扯,楚翘嘶一声痛叫,很快被他扯回了后座超宽敞的沙发座椅上。

    “混蛋!”

    楚翘扭头痛骂。

    封景霆也不生气,冷冷一笑:“事情还没说完,想逃,不可能。”

    打不过强壮的男人,楚翘看了一眼窗外背对车站立的顾琛,不免有些失望。

    顾琛的好是有限度的,只要是他主子的吩咐,无论对与错,他都会无条件服从。

    楚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试着跟封景霆谈判。

    “你放我回家,我就答应你,帮忙照顾你儿子。”

    “照顾我儿子是你分内之事,不是跟我谈条件的筹码。”

    封景霆话中的深意,楚翘显然是无法领会的,如果她手里有刀,她保证立马砍向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你想怎样,我睡了你,你再睡过来?”

    说完,楚翘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啊,她要被自己蠢哭了,这不是变相的邀请是什么。

    封景霆又是个执行力极高的男人,他双眼一亮,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楚翘来不及再说一个字就被他狠狠压在了身下。

    车震。

    在她以为节操就此碎地,再也捡不回来时,封景霆突然不动了,压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描摹她脸部柔美的轮廓,沿着她的眉眼,到她的鼻子,然后在她唇上游走,似乎,和他曾经在心底勾勒的模样有些相似。

    楚翘身体僵硬不敢动,像被鬼压身一样,双眼瞪得老大,被男人突如其来的柔情弄得有些蒙了。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在通过她看谁呢?

    她可不觉得她和他睡了一觉,他就对她情根深种了。

    若是这样,楚俏也不可能绝望到以死相逼了。

    “你,你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谁料,封景霆又把话扯回到她不愿再提起的噩梦上了。

    “你对强了你的男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翘抿紧了嘴巴,拒绝回答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话题。

    “那么我呢,我是救你才和你睡觉,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救她?

    他可真是大言不惭。

    楚翘努了努嘴,想了一下,平静道:“当时那种情况,我行为失常,你把持不住,半斤八两,虽然这种事还是女人比较吃亏,但我不想跟你计较了,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不然,对楚俏不公平。”

    其实,楚俏是死是活,她不关心,但是墨墨,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她不忍心看他在不健全的家庭长大。

    她更不想,被章明丽他们传输给孩子,她是破坏他父母感情的坏女人。

    “你是个男人,更是个父亲,你要给你儿子做好榜样。”

    楚翘语重心长。

    封景霆冷眼看她,半晌,冒出一句:“封景霆。”

    “啊?”

    楚翘不明所以。

    他勾起她秀气的下颚,一字字道:“记住我的名字,不能忘了。”

    他的眼有魔力,她像被施了咒语愣愣点头。

    然后,还没回过神,他扳过她瘦削的肩头,忽然打开车门,双手抵着她的后背用力一推。

    楚翘踉踉跄跄跌了下车,险险稳住身子,就听到车里传来他隐射威胁的话。

    “明天早上八点,准时报到,敢不来,我的手段,自己想象。”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车子秒速在她眼前绝尘而去。

    顾琛临走时投给她一抹同情的目光,她也没看到。

    楚翘这时气得想杀人了。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反复无常的男人,他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丢在半路上,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楚翘对着早已看不到车影的路面干瞪眼,瞪完了又无奈联系滴滴打车,正好有辆私家车走这条路回市区,等了十来分钟,等到车子,车主是个年轻的女人,楚翘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都是年轻人,路上也聊得比较愉快,有很多共同话题,楚翘也顺顺利利回到家。

    累了一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然后上床睡觉。

    可真上了床,楚翘又睡不着了。

    大脑像是装了倒带的设备,一幕幕放送着那些曾经折磨她身心的痛苦回忆。

    十五岁那年,司机家里有事,忘记接她放学,她一个人走回家,路过公园时,天差不多黑了,她走到草坪,突然跑过来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不说一句话就把她拖进草坪,他捂住她的嘴,用恶心的舌头舔她的脸,拼命撕扯她的衣服。

    为了自救,她不得不捡起砖头砸爆男人脑袋,男人重度昏迷,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有可能变成植物人,男人家属闹到她家里,把她告上法庭,没人给她作证,她的爸爸又不愿意花钱调解,说要秉公办理,所以她进了少管所,判的是三年,不到一年,爸爸用一张精神病证明把她弄了出来,从此,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同情中夹杂着怜悯,还有掩饰不住的嫌弃,疏离。

    就连她的家人也好像她真的有病一样,章明丽还曾劝说爸爸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做做样子,不然那些牌友富太太时不时问起,问她病好了没,有没有再闹事,不好回答。

    可笑的是,她爸爸竟然没有反对,还说考虑一下,后来是她打破了酒瓶对着自己的手腕,他们才作罢。

    有时候,真的想一死了之,活着,需要面对的困难更多。

    她不想恶意揣测这个世界上的人,但她碰到的好人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楚翘的手轻触桌上的多肉植物,拂过绿色的花瓣,小小的,不起眼的小生物,只需一抔土就能坚韧活下去。

    生命就是这么奇妙,生与死,对与错,善与恶,相生相克,却又共生存在,因果循回,生生不息。

    楚翘仰望天花板,目光定定出神。

    突然,手机响了。

    楚翘拿过来一看,一连串号码,很熟悉,虽然她没有保存,但她记得,这是孟颜浩的手机号。

    这时候,他又想干什么?

    楚翘不想接,把手机搁在一边,让它自己挂断。

    如此反复响了三四次,终于彻底停了,过了几秒,又是叮的一声,有短信。

    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楚翘犹豫了一下,仍是拿起手机查看起来。

    果然是小白发的。

    不过,不是他写的,对方是用他朋友的口吻。

    “小白喝醉了,不肯回家,在酒吧里大闹,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麻烦你过来一趟,断交也好,继续也罢,请给小白一个痛快。”

    痛快。

    楚翘苦笑。

    谁又给她一个痛快呢。

    xx酒吧,打开房门,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扑面而来,楚翘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小白喝了多少酒,就不怕酒精中毒。

    楚翘慢吞吞进入房间,就见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个穿着白衬衣和水洗蓝牛仔裤的男人,毫无疑问,就是小白了。

    大家之所以管他叫小白,就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穿白衬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邻家大男孩的模样,阳光帅气,在学校,一直是女生爱慕的校草级人物。

    可此时,这位春风得意的校草,却是烂醉如泥,抱着酒瓶不放,嘴里还在嚷着“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极度颓废的样子,看得楚翘心里酸酸的。

    孟颜浩,你这个笨蛋,也该长大了,还要她担心到什么时候。

    又是哄又是抢,张扬总算把男人还要灌进嘴里的酒瓶给抢了过来,安抚失去理智的男人真是苦差事,这家伙喝多了酒一身蛮劲,他好几次被他踢到打到,累到浑身都是汗。

    张扬把酒瓶扔到沙发后,一个回头,看到楚翘定定站在那里,眼中现出一抹放松的神色,像是看到了救星,喜道:“你总算来了,快劝劝他吧,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了。”

    张扬的声音将楚翘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楚翘这时才发现抱住小白,不让他碰酒瓶的男人有点眼熟。

    想了一圈,想起他是那个给她看诊,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却不给她开药的心理医生。

    原来,他是小白的朋友。

    楚翘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怪怪的。

    张扬拍拍孟颜浩的脸,提高了音量在他耳边吼:“醒醒,你的翘翘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翘翘,翘翘在哪里?”

    孟颜浩听到这两个字特别敏感,哗的一下坐起来,一双多情桃花眼酒醉后显得特别迷离,微眯着眼,朦朦胧胧的神态,也是格外迷人。

    可楚翘只是隔着距离静静看着他,并不打算过去。

    孟颜浩睁大了眼睛,直直望着对面的楚翘,呆了好半天。

    这脸,这身材,好像是他的翘翘。

    翘翘!

    孟颜浩翻身坐起,急忙就要起身,可脚下躺了好几只空酒瓶,他一个不留神踩了上去,双腿猛地一滑,冒冒失失又跌回沙发上。

    张扬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

    丢脸啊,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这么失魂落魄,狼狈不堪,慌慌张张的糗样,哪里像是学校里那个意气风发,数千女生趋之若鹜的万人迷。

    楚翘这时也看不下去了,三两步走过来,拿起茶几上还剩半瓶的啤酒往孟颜浩脸上泼过去。

    “你不是要喝吗,那就继续喝,喝死算了。”

    脸上的湿意让孟颜浩清醒了一点,他抹了把脸,甩掉手中沾到的液体,张扬看他表情有些难受,赶紧给他递上纸巾擦干净脸上的酒水。

    楚翘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冷冷看着。

    张扬给孟颜浩吃了醒酒药以后,孟颜浩的酒劲也解了大半,胆量也小了不少,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羞赧到不敢看楚翘。

    张扬看看他又看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多余,于是呵呵笑了两声:“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说完,张扬便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然而,他走了,房间里的气氛也没见好多少。

    楚翘依旧是沈着脸,一言不发。

    反而是孟颜浩几次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到楚翘那张漠然的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孟颜浩终于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楚翘很想抽他。

    “翘翘,沈清清她没有怀孕,她骗了我们所有人,你不要误会。”

    楚翘好想翻白眼。

    他不说,她也知道。

    沈清清来她的花店闹过,小腹那么平坦,还穿着七八寸的高跟鞋,哪像有身孕的样子。

    这个沈清清也是真敢做,亏她想得出来,不过,她的目的达到了,孟颜浩已经是她的未婚夫,她有恃无恐,自然不用怕了。

    楚翘还是不说话,孟颜浩小心翼翼看她脸色,一颗心七上八下,落不下地。

    “我是不可能娶她的,我一定想办法跟她解除婚约,翘翘,你可不可以等我。”

    这句话,孟颜浩说得很卑微,他的表情也是那么虔诚,就像小孩子渴望一件很喜欢的玩具,那么的渴望,自己却又无力得到。

    楚翘喉头有点哑,鼻子也是涩涩的。

    这样的小白,真是个孩子,可他到底不是小孩了,他长大了,订婚了,身上背负的担子,不是他想推卸就能扔掉的。

    “小白,放弃吧,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没有进少管所,我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楚翘承认,她有考虑过小白,因为小白曾经是这世上跟她靠得最近的男人,小白比她高一届,一直很照顾她,读书时代,她接触的男生很少,身边只有一个小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和小白注定是一对。

    可只有她心里清楚,她和小白,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执迷不悟的,是小白,她迷惘了那么几天,最终还是清醒了。

    “小白,你只是不甘心。”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眼前的,触手可得,所以变得可有可无了。

    “不喜欢沈清清,你可以试着接受别的女人,这世上总有适合你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