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以后，七两最先离开，走的时候还带了一碗饺子回去。
大家都有点食困，巫马思吉和宿儒怀着孕，双身子的人更是有些疲惫，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好了，七两都已经走了，你们也快去睡吧。”，石甄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顿了几下，像是要把他们仔仔细细的看一遍，然后烙刻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一般。
宿儒困得不成样，跟石甄说了两句话，任由南历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方润，李季，巫马思吉都知道今天晚上，长久是要陪在祖母身边的，也跟祖母说了两句之后各回各的院子了。
“祖母还不睡吗？”，今天晚上小酌的缘故，长久的大脑不能像平常那般冷静理智。
“祖母不舍得睡。”，石甄抬了抬手，想要笑的，眼泪却从眼眶当中挤了出来。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祖母不是要去见祖父了吗，祖父肯定很开心的，祖母可是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礼物……”，长久从久一的手中接过手帕，给石甄擦了擦眼泪。
“祖母没哭，祖母是开心的……”，石甄推开长久的手。
“好，是开心的，是喜极而泣……”，长久哄着，不知道是不是石甄喝醉了，她感觉祖母的眼神都有些飘摇了。
“我扶你回房间。”，长久把凳子上的石甄扶了起来。
“等等……”，已经被长久扶着要走出小厅的石甄开口说道。
“怎么了？”，长久看石甄转身，看着那一桌子的残羹冷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事，回房吧。”，石甄收回目光，让长久扶着自己回了房间。
最后一顿饭也吃完了，接下来就是变成一捧黄土，然后人走茶凉了。
七两回了房间，三斤盖着盖头靠在床侧睡着了，她把自己手中的那一碗饺子放在小榻上的案几上面，轻轻的走到床侧，一点一点的掀起三斤的盖头。
七两以为自己轻轻的不会惊醒他，可是没想到盖头钩住了三斤头上戴的东西，没能完全掀起来，反而把三斤给弄醒了。
“回来了！”，三斤闻到七两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道，吞了吞口水。
可能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呆着很久没有说话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这深夜里格外惑-人心。
屋外的月光从窗户倾泻到屋子里面，七两清晰地看到三斤吞咽口水的动作。甚至还听到了那声音，实在是太诱-惑人了。
“饿不饿？”，就在三斤以为七两要亲吻自己的时候，七两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三斤是真的很想要直接伸手揽住七两的脖子的，但是他现在没有那个胆子，而且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饿。”，三斤点了点头，这才闻到屋子里有饺子的香气，刚才行完礼，七两就说回来的时候会带饺子的，果然待了饺子回来。
“在哪里吃？要不要先洗脸？”，从一开始看三斤浓妆模样的惊艳，现在看他还是觉得很动人，可是脸上抹了那么多的胭脂水粉，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把。
“嗯。”，三斤点了点头，很是乖巧。
七两打开房门，让外面守着的仆人送了洗漱的东西进来。
看着三斤洗漱完，再看着三斤坐在小榻上面吃饺子，忽然觉得成亲真好，可是脸色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怎么了？”，三斤看七两一直盯着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照镜子了啊，洗净洗干净了啊！
“没事，没给你带蘸料，味道怎么样？”，今天再小厅里吃饺子的时候，还以为主子他们包饺子是闹着玩呢，没想到味道真的不错，虽然有个别的饺子是真的包的特别丑吧。
“很好吃，今天不止跟你成亲了，还吃到了主子亲手包的饺子，真的是圆满了!”，三斤说完，就往自己的嘴里放了一个饺子。
“洞房花烛夜都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圆满了啊！”，七两不正经的开口道。
三斤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幸好已经把饺子给咽下去了，不然该呛住了。
“冷了！”，七两伸手把三斤手中的茶水拿走，然后给他到了一杯温热的。
吃完饺子，三斤重新漱口，七两开始洗漱，三斤伺候七两洗漱，虽然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可是今天的日子不同，做这种事情的感觉也有一点不同了，特别是给七两更衣的时候，七两看他的目光，让他腿软。
三斤和七两的洞房花烛夜，方润，李季，巫马思吉的不眠夜。
一方面是因为七两和三斤今天成亲的缘故，另一方面是石甄的身体。
方润没有换衣服，就那么躺在床上，刚刚没有和太多的酒，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害怕半夜的时候会有人来敲门。没有把窗户关严，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吹的窗幔上的穗子摇摇晃晃，方润就那么看着窗幔的穗子，以为盯着看一会自己会困，没想到越看越清醒。
李季靠在小榻上面，昆古和康叔都还在石府，没有过来，现在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也没有人陪着。
可能是因为仆人不上心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夜深人静仆人以为他不会再喝茶了，屋子里的茶水冰凉冰凉的，喝到嘴里，从嗓子一直流到自己的肚子里，由内而外散发出寒意。
李季打了一个冷战，在小榻上蜷缩了身子。
巫马思吉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看了一会月亮菜起身回了屋子，让院子里伺候的仆人送来洗漱的东西，洗漱完以后换了寝衣上床睡觉，今天在厨房里做饭菜并不累，但是今天看到宿儒收到了不少的惊吓，心神有些疲惫，没一会就睡着了，睡觉的时候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面。
宿儒和南历躺在床上，南历想要搂着宿儒，宿儒不想让她搂着自己，在南历的身上提了好几脚，南历害怕伤到宿儒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教训他。
倒是宿儒自己折腾了没一会，就累的躺在床上任由南历抱着自己。
最后宿儒在南历的怀里沉沉睡去，南历开着自己怀里的男子，不舍得闭眼。
石甄屋子里面，长久看着久一伺候石甄换衣服，洗漱。
“你快回去吧，别像昨天一样，大半夜的跑过来，早晨我醒来的时候都要被你吓死了。”
石甄洗漱完以后，久一就出去了。她走到长久的身边，拍了拍长久的肩膀。
“今晚不回去了，就赖在祖母房里睡了。”，长久原本想说“今天不回去了，就在这里睡了”，只是思来想去觉得这句话有些僵硬疏远，转了转说话的语气，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话是不僵硬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不自然。
“真不回去了？”，石甄自然是明白长久心里是怎么想的。
“嗯。”，长久点头。
“害怕？”，石甄问。
石甄说出那两个字以后，屋子里沉默了。
良久之后，长久摇了摇头。
“好了，祖母困了，你要是睡的话就快点上床吧！”，石甄说完就上了床。
在石甄往床那边走的时候，长久又点了点头。
长久也从凳子上面起身，走到了床侧，没有私塾，没有更衣，就那么躺下了。
“跟祖母睡觉，也不洗漱，也不换衣服……”，石甄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好像很嫌弃长久一般。
“不想动了，祖母今天不累吗？”，长久不是累了，是真的不想动了，就躺在这里，闭着眼睛跟祖母说话，下一秒好像就要睡着了，可是不能睡，害怕自己睡着之后没多久，祖母也……
“是有点累了，睡吧……”，石甄说完话，没一会呼吸真的变得均匀绵长，睡着了。
长久转头看了看祖母的睡颜，今天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也是，今天早晨醒来以后被自己吓了一下，然后又去了逐颜馆，下午又知道巫马思吉怀孕的消息，晚上又是剁馅，又是包饺子，还有看七两和三斤的仪式，今天一整天做的事情真的不少。
长久躺在床上也有些迷迷糊糊，发现自己困了马上坐起身子，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睡着。
长久伸手探了探祖母的鼻息，总感觉祖母的呼吸声音变轻了不少，好像都听不到了。
长久就强撑着精神，一会探一下石甄的鼻息。
长久看着祖母的睡颜，看着祖母脸上的皱纹，能想起来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一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就想要闭上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的睡觉，做一个美梦。
长久不知道在探了石甄的多少次鼻息以后，真的困得快要撑不住了，起身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凉茶下肚，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长久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动作都僵住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听不到祖母的呼吸了。手指颤抖的伸到石甄的鼻子下面，长久出了一身的汗。仿佛再战场上的时候，潜入别国的军营那般小心，只是那时一不小心丢掉的是自己的命，现在是祖母的命。
……
还好。
还有鼻息。
长久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倚靠在床侧的木柱上。
……，天空上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一阵风吹来，吹的云彩慢慢移动，又把月亮放了出来。
屋子里面的长久猛然睁眼，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刚怎么睡着了。
长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石甄，谁的还是很安详，连姿势都没有变。长久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想到自己小时候睡觉的时候，是不是祖母也这样看着自己。
长久伸手到石甄的鼻子下面，这一次手指没有颤抖，身上也没有出汗，可手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祖母，没有……没有鼻息了。
长久伸手的动作僵硬了许久。
长久用力闭了闭自己的眼睛，然后换了另一只手去试祖母的鼻息，还是没有。明明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每次试探的时候，祖母都还有鼻息。她不过是睡着了一下下，怎么……怎么祖母就没有鼻息了？！
长久再床上做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她握着石甄的手，感觉着石甄身上温度一点一点的流失，手指也开始变得僵硬。
——“是有点累了，睡吧……”
——“跟祖母睡觉，也不洗漱，也不换衣服……”
——“害怕？”
……
昨天石甄说过的话再长久脑海里不断的响起，长久甚至还张开嘴想要回答，可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是害怕的。
祖母。
长久躺在石甄的身旁，握着石甄的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久一坐在门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现在都已经十点了，长久主子怎么还不醒来？就算长久主子不醒来，主母也该醒来了吧。
主母……不会……再也醒不来了吧。
久一不敢再往深处想。
七两和三斤昨天洞房花烛夜，他现在也不敢过去打扰啊！
巫马思吉一大早醒来，让人送了洗漱的东西，自己洗漱之后就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想了想这段时间做的早饭，准备继续做没有做过的早饭，他发现祖母的口味还挺重的，其实不该吃重盐重油的实物，对身体不好。不过也无所谓了，祖母都已经这么大年龄了……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吃好一点……
若是一辈子吃着健康的，对身体好的，自己却不喜欢的食物，就算长命百岁，也没有很开心。
巫马思吉在厨房里面动作利落，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怀孕的事情。
方润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凌晨天刚刚亮的时候，菜迷迷糊糊的睡着，现在还在睡着。
李季在小榻上躺着，没有盖被子，又喝了冷的茶水，有些着凉了，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
南历凌晨的时候离开了，在石甄的屋门口站了几分钟，回了军营那边，
现在朝堂上和边境都有些乱，她这边的军营不能出什么差错，有的军营都已经开始点兵了，她这边还没有什么命令传过来，反而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