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把望舒从海边救回来的时候，是在客栈里住了几天的，那几天一边给他请大夫诊治，她一边在附近看府宅，想买下一个府宅的，但是奈何从家里跑出了的时候带的钱少了些，最小最偏的府宅都买不下，最后只好在山上租了一块地，请人迅速盖了木屋，搭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园子。
原本厨房弄出来一个隔间只是巧合，耳卷最开始因为这个木屋盖的不太合理，还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而焦躁了许久，后来发现这个隔间完全就是上天安排好的。
王舍予在隔间里药浴，她在屋子后面一边浇水拔草，一边给王舍予唱歌。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王舍予的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王舍予自己也不知道，她当时只把王舍予当做自己活下去的任务。
王舍予坐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把他的四肢包裹，将温度传进身体当中。
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摸到自己脖子里的红绳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挂在红绳上的玉件。
这几年她睡觉沐浴的时候也从不离身，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当掉这个玉件，小巧的玉件当时时一块完整的玉石，在卖场上被方润买下以后，请了匠人雕琢，最后变成挂在他脖子里的这个玉件。
他戴了有多久了？
记不太清出了，好像很多年了，又好像没有那么多年。
他感觉自己已经离开那个人很久了，但是想了想也不过四年，四年的时间他已经生了孩子，兆木兆雪从不会走路牙牙学语到现在有了自己的思想，会为其他人考虑。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她的身边有没有新人。
四年，新人也该变成旧人了吧。
王舍予抬手把脖子上的红绳取下，玉件放在手心反复看了看，最后放在了手边的木桌上，这木桌是耳卷自己亲手做的，方便他沐浴的时候放一些东西。
耳卷是一个好人。
她对自己很好，对兆雪和兆木也很好。但是王舍予经历过一个人对他好了十几年，事无巨细的对他好，对他有着十足的耐心，所以只在身边待了四年的耳卷并没有办法让他动心。
夜色低沉，九月份天气开始微凉，夜风拂过，方润的身上泛起一阵一阵的粟粒。
“正夫可是冷了？”
铃铛刚刚拿纸罩把烛火罩上，转身看到方润打了一个战栗。
“是啊！天已经开始冷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妻主。
方润抬头看着如钩的月亮，是不是等到满月的时候就可以团圆了？
西苑。
“小公子，很晚了。”
昆古让人把浴桶抬走，回屋时看到原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李季坐在亭子里。
“你先下去吧，我坐一会，便回屋。”
李季开口道，说话时心不在焉，手指在石桌上摩挲，像是回忆着什么。
“是。”
昆古应声道，然后站到远一点的地方，并没有下去休息。
李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管昆古有没有离开。
在这个亭子里，在这个石桌上发生的事情，他终生难忘。
抬手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守宫砂，只觉得心中一阵酸苦，妻主屋子里的几个人，只有他没有被妻主碰过。在这个亭子里，在这个石桌上做过那样的事情，最后妻主还是没有碰过自己。
香香呢？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他在，是不是妻主会早点从纵央国回来？会不会早一点碰他？
刚刚沐浴完的李季只穿了寝衣，夜风从湖面掠过，来带一阵一阵荷花的香气，还有凉意。
妻主。
天冷了，该回家添衣了。
李季起身，回了屋子，窗户早已被昆古关上，烛火也已经点好，暖烘烘的感觉，李季打了一个哈欠，躺在床上没有多久便睡去了，梦到了长久，梦到了守宫砂终于没了。
第二天起床，李季会发现身下微凉，该换裤子了。
“久一，几时了？”
石甄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床幔放下，屋子里黑漆漆的，开口唤道。
“回主母，凌晨两点，您还能再休息一会。”
外间守着的久一在夜色中看了看墙上的木表，开口回答道。
“倒杯凉茶吧。”
石甄从床上坐起身子，掀开床幔，月光撒在床侧，清澈透亮。
“是。”
坐在脚踏上的久一起身，拿小火炉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茶，不冷不热。
石甄接过久一送来的茶水，甩手摔在地上。
久一脸色不变，只是双膝跪在地上，也不开口说话。
“我要的是凉茶！”
石桌厉声呵斥道。
“主子说喝凉茶对身子不好，奴不敢给主母深夜喝凉茶。”
久一声音温温的回答，不急不缓，石甄不禁想起长久院子里还没有娶夫纳侍的时候，久一就是在长久身边伺候的，当时自己想知道长久的什么消息，还要通过久一，现在久一却被长久送过来伺候自己。
“她在纵央国写信回来了吗？”
石甄开口问道，声音没有那般严厉。长久身边跟着十个贴心的下属，除去死掉的两个，自己身边留下的这个，还有七个人，这七个人久一都是认识的，但她石甄并没有全部见过，所以长久如果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必定是让人先交给久一。
“回主母，还没有。方桃小姐前两日乘船去了纵央国，今晨才能到。如果主子有事的话，怕是要等方桃小姐带回来，或者让鹰鸽送信回来，最快也要等到天亮的时候了。”
久一推测的回答道。
他小心的伺候主母，是有私心的。主母是主子唯一的亲人了，自己能把主子唯一的亲人照顾好，会不会最后能在主子心里留的一席之地。
“再去倒一杯茶水吧！”
石甄开口道。
“要温的。”
久一起身，去准备温热的茶水。看着温热的茶水缓缓倒进杯子里，也不知主子还有没有夜里喝凉茶，他伺候主子的时候没有把喝凉茶当做一回事，现在知道夜里不能让主子喝凉茶，对主子原本就不好的胃更不好了，但是他已经管不到主子夜里起不起身，喝不喝水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重要吧。当时他能贴身伺候主子，在喵十她们面前嚣张炫耀了许久，其实算不上嚣张炫耀，只是功夫不如喵十她们，探查情报的能力也不如喵十她们，但是他也真的很想对主子尽一份心里。
如果当时把心里全部放在主子身上，会不会现在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还是他，不是三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