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祭天谣 > 第二十六章战旗
    明德殿,秦皇端坐黄金九色雕刻飞龙的椅子上,面色冷淡。

    大殿下,一个胖和尚站在殿中的香炉边,闻着江南进贡来的上好香料,神情似乎安定了许多,在胖和尚不远处是把雕工精细的昆木椅子。

    ‘不惜匠人好手艺,酒意正浓鼾声起。’说的是豪门将相家里独有昆木椅子。

    “洛阳城里有术法高手在不少数,只是这些人气息遮蔽,不显神通不可探查。大师来时已有人来报,有术法之士施展神通,可惜时间太短无法精准定位。”秦皇不紧不慢的说,中间还顿了顿喝了口茶。

    不论庙堂江湖,这位尊贵不可言的明德大法师,远没有秦皇这样的悠哉闲定:“陛下是道术。”

    秦皇丢下看了一半的折子,笑道:“不一样吗?天下已定,法师是有德高僧何苦介怀啊?”

    明德法师吸了口浓郁的香气,缓缓吐出一股洪流道:“陛下知晓道祖西渡吗?”

    秦皇道饶有兴致的看着明德:“道教虚构经文里的一段,意在提高道教地位,至于各种细节朕就不必多说了吧。”

    明德法师点了点头,意味深长:“自然,自然,只是故事非全是虚构,本质上说道祖与佛祖也没什么区别。”

    秦皇第一次听个和尚说出这种荒诞,离经叛道的话,这好比一个皇帝说皇位谁来坐都是一样,实在可笑滑稽,皇权天授,自古使然,一时觉得好笑古怪的哦了声。

    八岁被大日如来阁老阁主誉为‘我佛转世’,尊为师傅明德,知道眼前的人间九五帝王言外之意,只是明德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道:“道术,佛法,武道都好比是一条鱼,有人喜欢煮着吃,有人喜欢蒸着吃,有人喜欢烤着吃,但本质上都是吃这条鱼,吃法不一样,味道不一样,可总归说食材只是一条鱼,如陛下所言,下安定偶尔有些道术高手不足为虑。”

    秦皇第一次听人以鱼为喻的有趣说法,觉得好笑一时来了兴趣,也想到其中关键问道:“那人不同?”

    明德死死盯着香炉缓缓升起的烟雾,以一种难以表明却坚定的声音,开始絮絮叨叨:“想吃鱼的人有许多种办法,有人垂钓,有人撒网,有人潜入水中去捉,不论怎样收获相对江河湖海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但那人却竭泽而渔,况且吃相还这般不雅,生吞活扒不讲丝毫道理。

    秦皇有些口渴,只是端起了茶杯没有喝,因为这个时候实在是笑的不得了,不知道明德这个老和尚是不是读经书多了,脑子里尽是佛门谒语,说起话来也是云遮雾绕的。

    “法师有话当要言明。”秦皇话未尽,端到嘴边茶杯险些脱手,脸上没了先前的笑意,凝重阴沉,缓缓起身,他倒不是被明德一翻雨里雾里的话,有所感悟因此震动,而是看见明德嘴角的一丝鲜血。

    这位与奉天道,无极道,阴阳道三大道主,生死决斗也不见流下一滴血液,这位号称金刚菩萨在世,于武道术法一途皆是高不可攀的德大法师,竟然流血了,深知武道一途的秦皇惊色远非寻常,不知天下何人能伤了与佛同在明德。

    “佛曰,不可云,不可云。”明德吐出了口混白浊气,有丝丝血雾,一口气吐出明德和尚如负释重。

    大秦神龙元年冬,三岁习法,五岁妙口莲花舌,辩世尊法,佛门高僧拜服,六岁佛光缠身远行十万里,一步一莲花,诛妖魔,普度众生,传法地如昔日世尊在世,佛像颤动共鸣,八岁时,佛门领袖大日如阁的老阁主执弟子礼,称其我佛在世的明德大法师坐化,留有一谒语无人可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瓣飘零,自有流水心意。

    且说刘秀看到地上的图案是哭笑不得。

    叶丛云一旁凑热闹道:“这是道图看着眼熟。”

    刘秀道:“先天太极图,是道教原始道图,阴阳本源,道教典籍多有记载。”

    “兄长是说这小子遭报应了?”道教的典籍在民间是禁书,一旦查出抄家灭族,而有权势王公贵族家里,是有些这类的藏书,叶丛云熟读诗书,曾接触到过道教典籍,知道有作恶多端,天降道图镇杀的记载。

    刘秀苦笑:“难说,兴许有大神通者模仿先天道图,破我道术也说不准。”

    叶丛云玩味笑道:“如此我们莫要插手了,活该赵沐恶事做绝命该如此。”

    刘秀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叶丛云非得拉着他夜探赵府,加上道术小成有几分卖弄的成分在里面,见叶丛云这么说正和心意,当即同意了。

    眼见着天色不早,叶丛云与刘秀告辞分别,就在二人离开不久,铁甲战骑一队骑兵呼啸而至。

    为首的一名头目四下检查阴沉不语,身边的一名副将开口:“将军是否继续追赶。”

    铁甲森寒的骑军将军看了副将一眼道:“临摹下图案,立刻返还。”

    长沙郡王府,刘秀用过餐心情大好,瞧见柳儿正在选裁布料是要缝制新衣,没几天便是年三十,秦皇召见诸皇子入宫吃家宴,虽说不是礼部明文昭告天下的盛会,可是礼仪讲究却是少不了,天家里何曾有了小事,说是家宴也是皇子间勾心斗角,刘京,刘洪这二位爷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去年不是交代过了多制几件,省的日后这样场合麻烦吗?”刘秀开口问道。

    柳儿放下手里布料,似乎是选定了,对着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吩咐她们下去道:“王爷您忘了今年是陛下大寿,以礼制皇子蟒袍是要淡紫鎏金青龙出浪海的样式的,寓意紫气东来,吾皇陛下永享太平江山,这是表皇子孝心的”

    柳儿一说,刘秀想起来宗室里还真有这条不太成文的规矩,也不知道是大秦第几代皇帝时兴起的。原是无聊好奇随口一问,如今更是没了话接茬无趣的很,没在理会转头离去了。

    洛阳城东门,一队骑兵纵马驰骋,守城的兵士远远瞟了眼,脸上不起丝毫动容:“哪里来的蛮子到这里撒野,兄弟们放下路障,一会好好盘查下。”

    这好好份盘查意味深长,洛阳城大秦首府,天大的事情纵马驰骋都是大不敬的罪过,以前有边防回京述职的将军也是这般豪情,结果呢?几个大帽子扣下来,还不是乖乖掏银子陪笑脸,俗话说的好,京都贱民七品官。

    这一队铁骑离城门不到几里地,没有一点减速的意味,烟尘滚滚,落后几骑还拼命的挥舞着马鞭加速。

    蹲坐在城墙根底下假寐的老卒,觉察到了不对头,睁开浑浊眼睛,吐了口酒气打了个饱嗝,扔掉手里没吃完半个鸡腿,老卒是东城门的伍长,上过沙场,靠着军功和为人比较懂事圆滑,捞得了这个清闲又有油水的职位。

    “娘的,哪里来的这群不懂规矩的野小子,等下老子叫他们好看。”老卒一口不知道是那个州的方言,揉着醉意朦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仔细瞧去。待隐约看清楚了,老卒身体猛然一颤,吼道:“打开路障,给老子清场。”

    老卒身边几个兵士被前后的巨大反差弄蒙了头,一时间竟是呆呆愣在了哪里,老卒大怒一脚踹了过去,这几人是如梦初醒纷纷照办。

    铁骑呼啸,带着劲风洪流一闪而过,老卒恭敬站立竟是不敢抬头。

    待人马过境,东城门守家过日子十几年的老兵油子,轻声问向老卒:“老哥,天子脚下公然放任骑兵驰骋,到时候追究起来上头该不会拿我们开刀吧。”

    话里话外一语双关,点明真出了事,首当其冲的也是老卒这个伍长,论资排辈,没准自己临退下前弄个伍长当当。

    老兵油子那点鬼心眼没有瞒过老卒,老卒轻蔑的盯着老兵油子瞅了会,忽然笑了:“小兔崽子懂得甚么?老子杀人时候你还在娘胸前吃奶呢?咱们大秦皇族战旗,你有几个脑袋敢拦?还是说嫌你家那口子脑袋多了。”

    老兵油子呆立当场。

    大秦皇族战旗,八百余载兵锋所向,摧城略地,何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