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伺候皇上御膳回来,他又想起王寅的事,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设想着下一步的进程,不时的用手比划着,想着如王寅谈话的内容,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说出后会能起到怎样的作用。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思索时,王黼推门进来了。
“公公,您这是怎么啦?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
“累!”童贯叹息道。
“您还累?皇上的参汤你可没少喝。”
“我喝那东西有用吗?徒添烦恼!”
“有什么可烦恼的,品鉴参汤,我可以替您代劳。”
“你小子这些天没少潇洒,确实该补补了。”
“给皇上选美我潇洒什么。公公,您可不要乱说!”
“皇上一喝参汤就来了兴致,刚才,他又问我李师师的情况。”
“公公,今天您还没出宫吧?”
“没有!怎么啦?”
“王寅死啦!”
“什么?他死啦!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从他家路过,讣告都贴出来了。”
“难道御医开的‘宁神汤’有问题?不行,我得去问问。”童贯说着站起身要走。
“公公,您不用去问!‘宁神汤’喝不死人,那东西喝多了,只会睡觉。”
“你知道王寅是怎么死的?”
“公公,我听街上说,他喝完药,白天一直睡觉。可是,到了晚上,他不知何时醒了,自己跳进了染缸里,淹死了。”
“我真是糊涂,怎么没有想到他会自杀。”
“他活着受罪,不如死了!”
“什么话!王黼,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经童贯这么一说,王黼也觉得自己冷漠,不再吱声。
“王寅啊,没想到,你活得这么脆弱!眼看着,好日子就要到了,你却死了。”童贯为王寅惋惜。
“王寅有什么好日子?他一辈子受累的命。”
“对于想不开的人,永远没有好子日过;对于想得开的人,天天都是好日子。”
“公公这话怎讲?”
“就拿王寅来说,他要是肯把女儿送进宫,会没有好日子过?”
“那样,她就富贵了!可是,他女儿李师师不同意呀。”
“父亲有难了,她还会不同意吗?王寅生意失败,对他家来讲却是个契机,我可以和王寅摊牌讲道理:我不追你责,你把女儿献给皇上。百善孝为先,师师为了父亲舍身取义,进宫伺候皇上,属于贞洁烈女,名利双收,岂不两全其美?这下倒好,王寅死了,下面的戏怎么唱?”
“只剩下一条道可走了,逼李师师卖身葬父。”
“卖给谁?卖给皇上!皇上能要吗?”
“要说也是,那样对皇上影响不好。”
“得人易,得心难!李师师不同于一般的风尘女子。她虽出身贫寒,可也算小家碧玉,她有了意中人,非常痴情,不好拆散。”
“公公,燕青现在还哪有能力管李师师。”
“师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燕青还会不管?”
“您是说,燕青会铤而走险,带着李师师跑了?”
“是的,我必须尽快说服李师师。”
“公公,说服一个女人,尤其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她亲爹都难,何况您?燕青存在一天,她就一天不死心!”
“你是想除掉燕青,永绝后患?”
“那要看情况的发展。”
“王黼,我要是说服不了李师师怎么办?”
“征服!”
“我拿什么征服?一个太监!你拿我开玩笑?”
“公公,您误会啦。我说的‘征服’有另一层含义:环境影响人,也改变人。把李师师放到妓院里锻炼一个月,让他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了,一切也就好办了。——生活是最严厉的导师!”
“皇上想要的女人不能送到那地方。”
“我知道,只是想吓唬她一下。”
“她父亲刚死,就把她卖到妓院。让人知道,这也太缺德了。”
“公公,现在咱不去逼她,王寅的那些账主子也会逼死她。李师师是皇上想要的人,她的安全必需考虑,不能再产生悲剧了。”
“王黼,你是想把她保护起来。”
“是呀!”
“要想把她保护起来,最好的地方是‘意阑珊’。”
“嗯……对!李师师一住进‘意阑珊’那地方没几个人知道。燕青要去找她,抓捕起来方便,而且,我们还有其它的理由。”
“抓捕燕青,殿帅府高俅会帮忙吗?燕青和高衙内关系如此好。”
“我们的计划是不能让殿帅府知道的。”
“让开封府抓人?”
“对,开封府黄通判和燕青有过节,他曾和高衙内闹翻过。”
“我看这个想法好。”
“我来就是为了商讨此事。公公,您先说服李师师,她不同意,我们就可照此计划执行。”
“我看也只有这样了。”
“公公,有人找您。”一个小太监在门外喊话。
“没看见我在说事么,还不让来人走掉。”童贯训斥着小太监。
“来人是任员外,他等了很久了。”
“嗯……那让他进来吧!”
任员外欢天喜地走进门来,进门后,却发现情况不对,童贯失去了往昔的热情,没倒茶,也没让座,任员外只好找个地方灰溜溜地坐下。
“老任啊,今天来,所为何事?”童公公开口了,声音极其冷淡。
“公公,我听说王寅家把布染坏了,我想接他的生意。”
“你染坊有能力完成?”
“瞧公公说的,我给朝廷干了多少年,从来没违约过。”
“老任啊,咱先不谈这事,你知道王寅死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不,把自己害死了嘛!”
“老任,王寅把布然坏了,可有补救措施?”
“方法到是有,但是,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求朝廷印染司把所有的业务都由我来做,不能再交给别人。”
“只要你能解决,我可以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我可以把他家染花的布染为黑色,这样,就可以用来做士兵的裤子和鞋子。至于上衣征袍的布料那必须要重新购买,由我负责印染。”
“好主意!这样朝廷没有损失。我答应你!”
“还有一点,公公,我想廉价收购王寅家的印染设备。”
“这事我不管,你自己去和他家谈。”
“公公,您不能不管。现在,王寅的家产都被官府查封了,谁也拿不了他家东西。”
“好吧,那些东西作价核给你,作为我预付的定金。”
“公公,您太会算计了。那些东西还算预付定金?”
“废话,我不算计,皇上会用我?”
“好吧,公公,我算服了您。这事就这么定了。”任员外说完,和童贯、王黼告辞,慌慌张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