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回来了~还住进了你的府邸?”二人心知肚明,却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只因这世上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叫人光是想想都难过,一想起,就哭泣,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这个人的名字成了心上一道不可逾越的暗伤,于他来说是,于李玄烨来说就更是,轻易不可提起。
学会了独立坚强,在险象环生的宫廷之中,他们学会了要做一个喜怒不予色的人,却在这一瞬间,眼神或明或暗,终究是有些变动,林晓筱是个干净的人,不是那种未染尘埃的洁净,而是出淤泥而不染,不论她受了多少阴谋诡计,总是可以笑得令人不忍直视,繁华散尽,那个明媚的笑靥是最深的记忆。
“嗯!”李玄烨淡淡地回应,眸间色彩又黯淡了几分,随即又恢复正常,她已经走了,正如她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留下莫名道不清的烦忧,却带不走一片云彩。
又是沉默,李玄澈不知道该怎么说,从林晓筱穿着纯白的婚纱落在翠云楼花魁遴选大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一直都有派人看着,暗卫将她的消息一丝不漏地传回宫中,她和辰若嬉闹斗嘴,她欺负秦安,他给陌生人题字,那幅字画已经被他买回来了,放在心底很深的地方;她和李玄烨一起舞剑,比翼双飞
这些都是她和其他人的记忆,和他全然无关,却还是想要问,“她还好吗?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李玄烨不说话了,连一个敷衍的音节都懒得说出,只是抬眸平静地看着有些失控的李玄澈,看着这个平日里喜怒不予色的兄长,他是生杀予夺的君王,高高在上,此刻,却因为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而近乎失控,真是讽刺,可是他笑不出来,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半晌,他冷笑一声,“皇兄,你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对吧?既然在乎,又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干脆将她放在身边,不是更好么?”他冷冽的声音很复杂。
李玄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一湾寒潭,忽然却化作柔柔春水,眼角攒出一丝笑意,轻快的声音慢慢地吐出来:“嗯,你说得对,所以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李玄烨如遭雷劈,惯有的冷静在一瞬间如同冰雪消融,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急急地站起来,都来不及向他说一句告退,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李玄澈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他唇角勾起,笑得高深莫测,此时传旨的人应该已经到了辰若的府邸,或许再快一点,林晓筱应该都开始准备进宫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他一定会来。
不过他的猜想确实没有错,林晓筱和辰若接到宫里的旨意,就将传旨的人撂在前厅,自己却钻入后院收拾行李,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是再商量到底去不去。
林晓筱对于进宫并无抵触,反而很兴奋,就是想看看古代的皇宫是不是和电视剧里的一样,富丽堂皇,庄严华美,曾经在屋顶上遥望过那一处宫墙,青砖黛瓦,灰白的宫墙迤逦数尺,就像一幅山水画。
但是辰若却死活不太愿意,总觉得这背后有些小阴谋,如果是为了牵制他倒还罢了,但他心里明白,这万贯家财本就属于林晓筱,他是她的属下,那一份卖身契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可他还是愿意。
“你真的要去?这皇帝总感觉不怀好意呀~”
“怕什么,我就是去看看,当成是旅游呗!再说了,我又没什么东西可以图的,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钱也没钱,难道把我抓去当苦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这话虽然是这么说,要是你真挂了,我还要花心思给你收尸,麻烦!”
“你要死啦,不要诅咒我行不?姐姐我会活得好好的,将里面都给掀过来!”
“那倒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就是一混世魔王,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
林晓筱登时噤声,仿佛听见了头顶有数百只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看着辰若那张越发成熟而舒朗的脸,有种暴走的冲动,将这个人撕了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毒舌腹黑加小心眼,果然,这样的男人真可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成功地将所有要说的话通通咽了回去,愤愤地看了他一眼,绝尘而去,留给他一个负气出走的背影。
李玄烨赶到的时候,林晓筱已经从另一道宫门进宫了,他只看到辰若正笑颜颜地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瞥见他的身影,头也懒得抬一下,更没有请他入座的意思,笑颜不改,只是眼中的冷却更甚。
毫无缘由的讨厌这个男人,哪怕是李玄澈也不像这样招他讨厌,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太过相像,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润如玉,虽然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骨子里却是一致的,所以在平常的生意上,二人正面交锋过数次,输赢各占一半,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
曾有人戏言,两个人即便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心中想的也是对面这个人怎么没被一口水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