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什么?”
度己心一横,似乎有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的念头:“施主房间的枕头确实是小僧换的,但是花是师兄给我的。他要我一定要放在枕头里,不管是小姐的枕头还是丫鬟的枕头,全部要放,要放到塞不下为止,师兄是这么说的。”
“哦?”瑽瑢看向妄禅:“是这样吗,妄禅师傅?”
妄禅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度己,他身上黄色的僧服直刺的人眼睛疼。
妄禅不知怎么开口,许久才干涩的答非所问道:“阿弥陀佛。”
瑽瑢又转向度己:“你师兄叫你放,你就放了吗?”
“我原本不想这么做的!”伏在地上的度己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仿佛在与什么做着斗争,最终他把右手握成拳,支撑自己缓缓直起身体,说道:“是师兄威胁我,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要把我逐出山门。”
他的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眼眶里还有新的眼泪源源不断地继续滚出来:“我从小丧失双亲,乞讨为生。是师父在山下捡到了我,把我带到景德寺,我才有一口饱饭吃。我不能下山,下山我就得死。”
他字字句句感情真切,绿萼听的都红了眼睛,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气的跺了跺脚,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瑽瑢却没有太大触动,她继续问道:“他又不是你师父,怎么把你赶出去?”
度己对上她的目光,长长的呼了口气,咬着牙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敢隐瞒。”
瑽瑢立刻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来。
度己说:“师兄早被列为下一任方丈来培养了,所以师父对他委以重任,深信不疑,师兄若是在师父面前说我一点不是,我一定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绿萼听了这话,同她咬耳朵:“小姐,这妄禅也太坏了!”
瑽瑢抬起手比了个停的手势:“别太早下结论。”
她接着又和妄禅说笑:“想不到妄禅师傅在寺里的地位竟然这么高,先前多有失敬,还望师傅不要记恨。”
妄禅不知道她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只能谦逊地低了头:“不敢。”
看样子,这个妄禅应该是知道自己以后要掌管景德寺的了,瑽瑢想着,她又朝他轻轻笑了笑。
跪在地上的度己紧张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片刻之后面如死灰:“原来施主不信我。”
瑽瑢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我不信你了?”
“施主面对着要害你的师兄都能继续谈笑,摆明了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施主信不信都好,我总算也是把我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昨日晚上,你在哪里?”瑽瑢突然问道。
“自然是在房间里睡觉。”度己有点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
“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同房间的师兄弟都可为证。”度己说道。
“可你妄禅师兄却没有人可以证明他去了哪里。”瑽瑢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你见过他吗?”
度己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说不定你就记起来了。”瑽瑢鼓励他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我想得到更多可以证明真凶就是你妄禅师兄的实证。”
度己埋头沉吟许久,终于猛地一击掌:“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了?”瑽瑢问道。
“昨日晚上,我做完晚课回房休息时,路过法堂见过师兄。”
“法堂?”瑽瑢没有去过这里,不知道它是用来供奉哪座菩萨的:“他在里面念经吗?”
“不是的。”度己解释道:“法堂是用来说佛法的地方,我们平时都不会去那的。”
“哦。”瑽瑢点点头,问妄禅说:“你昨晚去法堂做了什么?”
妄禅却说:“我昨晚没有去过法堂。”
“不光我一个人看到了,度弥也看到了!”度己连忙反驳道。
瑽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度弥又是谁?”
妄禅朝她解释说:“是与度己同辈的小师弟。”
眼看着太阳从东边渐渐移到了快头顶的位置,瑽瑢的肚子就开始有反应了,记挂着等会还要抢绿萼的麻团吃,她打算先缓一缓找这个度弥的事。
她对着妄禅问道:“对于度己的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妄禅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瑽瑢情理之中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想多做深究,她吩咐道:“把这个度己带下去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可以见他。”
她又和妄禅说:“你也是。”
妄禅微微颔首,恭敬的朝她行礼。
不同于度己的神色慌张,他一脸云淡风轻,好像他即将面对的是往常一般的景色,而不是什么悬崖峭壁。
瑽瑢揉了揉肚子,和绿萼讲道:“我想吃景德寺的红烧千页豆腐了。”
话一出口,刚刚跨过门槛的妄禅身形一顿。
他转过身来,对着瑽瑢双手合十道:“我们寺里并没有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