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好早点逃离这个地狱。
提起正事,沈玦瑢敛起笑意,说道:“其实我拉着你的手是有原因的,我怕你不肯听完就走了。”
瑽瑢一边在心里夸赞着沈玦瑢的自知之明,一边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不会不会。”
“我知道你想骗我放手。”沈玦瑢说:“死心吧,在我说完下面这件事之前,不可能的。”
瑽瑢气急败坏的想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仿佛看破了她的着急,沈玦瑢终于说道:“疏竹有问题。”
瑽瑢果然听了就想走。
察觉到她的蠢蠢欲动,沈玦瑢急忙加大力气扣住瑽瑢的手腕,飞快的说道:“红蓼和绿萼是母亲给我们挑的,自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底细都清楚,最值得信赖不过了。可是疏竹,你了解她吗?”
“一个奴婢而已,何劳姐姐挂心。”瑽瑢气急反笑,懒懒地回应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有问题,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可是……”
瑽瑢打断了她的话:“姐姐该知道近些日子我跟着枢密使在外面办案,我们能破案的关键不是靠这种若有若无的‘直觉’二字,靠的是证据。”
还觉得不够,她轻蔑的补了一句:“你懂吗?”
“你必须把疏竹打发走。”沈玦瑢刻意不去理会她的语气,说道:“她如果继续留着的话会给沈家带来麻烦的。”
“说到底疏竹还是我的丫鬟,她的卖身契在我手里,去留应该由我决定吧?”
“是,所以我在劝告你。”
“我看你倒是在命令我。”瑽瑢问道:“以你大小姐的身份吗?”
沈玦瑢登时无言相对,沉默了片刻,她才又开了口。
“我知道自从那事之后你一直在怨恨我和母亲。”沈玦瑢说着就放开了她的手,嘴巴里嗫嚅着几个模糊的字眼。
应该是“对不起”,瑽瑢想,可是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还是不愿意低头。
“姐姐在说什么?我倒记不清了。”于是她说道:“咱们姐妹俩关系和睦不是人尽皆知的吗?姐姐这么说反而显得生分了。”
沈玦瑢没有再说话,瑽瑢便向她告辞。
“哦对了。”她的手刚刚搭上门,还未推开,转过头来对着沈玦瑢笑语嫣然地说:“但是磕响头真的会很痛的,姐姐没试过怕是不知道吧?”
沈玦瑢望着她的背影被重新阖上的门所遮挡住,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叹了口气。
“走吧。”沈瑽瑢对着守在院子里的疏竹说:“天气太热了,我想喝绿萼做的杨梅渴水,最好多加一点冰块。”
直到绿萼端来杨梅渴水前,瑽瑢一直坐在桌前发呆。
绿萼把白瓷碗放在她面前,轻声唤道:“小姐?”
“嗯?”瑽瑢回过神来:“哦。”
然后她端起碗,用勺子随意搅了搅。
碗里很快形成了一个胭脂红色的小小旋涡,掺杂着亮晶晶的冰块。
“为什么装杨梅渴水要用这个白瓷碗啊。”瑽瑢盯着旋涡,突然问道。
“因为用习惯了啊。”绿萼理所应当地回答:“小姐您不管喝什么冷饮都是用这个碗的。”
“是吗?”
“是的。”绿萼说:“您还夸过说‘用它来盛酸梅汤时红色的汁水和洁白的瓷器特别相配’呢。”
“是吗?我说过这话吗?”瑽瑢的心思好像完全不在这上面,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亏得绿萼还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是的。您确实说过的。”
“我却忘了。”瑽瑢放下碗,看着绿萼:“你待在我身边也已经好久了。”
“是的呢。”绿萼自豪的说:“小姐五岁的时候我就服侍着小姐了,这一晃也快十年了。”
“用习惯了呢。”瑽瑢轻声说道。
“小姐您说什么?”绿萼没有听清。
“没什么。”瑽瑢从恍惚中走出来,正色道:“我当初提拔疏竹服侍我,是为了让你不那么累,而不是让她完全代替你,你明白吗?”
绿萼懵懵懂懂的,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有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够了,不需要告诉她。”瑽瑢又嘱咐道。
绿萼这回总算听懂了,重重点了点头。
瑽瑢这才放心的拿起碗,舀了一勺送入嘴里。
杨梅汁酸甜可口,撞击着嘴巴里的每一个角落,再顺着喉头一路甜到心上。冰块又清凉,瑽瑢“嘎吱嘎吱”的嚼的起劲,连日来困于案件的疲惫终于完全得到舒缓。
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窗檐下有只蝴蝶正翩跹而飞,五彩的翅膀上绘着精妙的花纹,在阳光随着扇动下一下一下的闪光。
它最后落在了站在窗边的一个女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