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是她，抬手挥退宫人，挑眉道：“倒是惯会偷懒。”仔细看她眼睛，状况不佳，他的心也不由沉下去，侧过脸对李全英道：“叫韩兆来给她看看。”
李全英忙道：“是。”吩咐宫人去喊。
那么多人在，连翘也不好不动，慢吞吞站起身来。萧衡还有事，不等她行礼，丢下一句“且歇着吧”，又是一阵风似地离开。
李全英自然跟上，殿里其他宫人该散的散，独留她杵在那儿，仿佛自带瘟疫，百里内不敢留人。
还好有张德喜。
不多时张公公引着韩兆进来，连翘略附身：“韩大夫。”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韩兆对她还算亲和，闻言点了点头，算作收下了。
让连翘坐下，微微仰脸。
他净手后替她检查，端详半天，眉头皱起来：“你这眼睛是……”
张德喜抢话：“被烛火刺了眼，红肿流泪不止。”
韩兆向来不喜阉人，只是张德喜毕竟是李全英的徒弟，在萧衡面前说得上几句话，也不好给他甩脸色。顿了顿，还是问连翘：“可是有旧疾？”
连翘慢声道：“数年前家中失火，被火焰灼痛、烟雾熏刺，自那之后便如此了。”她笑了笑，“不是大事，只不能见太亮罢了。”
“眼睛何等宝贵，你竟觉是小事？”韩兆不赞同，连声音都冷了些，“再者只有你说的那些？迎风流泪、视物不清，都没有？”
连翘抿了抿唇，不说话。
韩兆冷笑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这双眼睛如焦熬，再使些力气碰一碰，碎得连渣都寻不见。”
“那么严重？”张德喜被他的形容惊到。
韩兆道：“自然没有那么严重，了不起就是瞎了，还能如何？”
张德喜闭上嘴。
从这几句话，倒是莫名让人想起了宋璟。想来是为大夫者，都不喜他人轻视肉身吧……连翘只得顺着捋毛：“是我错了，皆因见识浅薄，不懂医理，还以为没有大碍——韩大夫，你救救我吧。”
话说得好听，但她面容上哪有半点慌乱？
若不是萧衡发了话，韩兆也懒得理会这么个婢子，当下不再多言，探了探脉便回去了。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有医女捧着布巾前来，道：“韩太医给连翘姑娘开了外敷的药，熬煮后捞出以白布包裹，需得让姑娘趁着热气缚在眼睛上，晚上再取下来。”
连翘有些为难，去看张德喜。他亦是蹙眉，问：“不应当是晚上再用么？”白日里缚着，如何服侍陛下？
医女道：“太医说了，连翘姑娘这几日不要再见日光，省得好不了。”
“那……”连翘想了想，问张德喜：“张公公，莫不如你代我向陛下告罪，我先回去敷药了？”
让连翘过来，是萧衡发了话的。如今陛下没开口让她走，张德喜也不敢自作主张。但给连翘治眼睛，也是陛下说的……他到底资历不够深，可恨师傅不在跟前，不然还能讨个主意。
连翘见状，劝道：“陛下一时不在，估摸夜里才用得着我，届时过来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