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是名颇为清瘦的少年。一身靛蓝色衣袍，木冠束发，面容清隽。额头上一点朱砂，眉眼间尤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他身后是半轮残月，浅淡地藏匿在云层中，相合来看，本应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偏偏那双眼似笑非笑，说的话亦是阴阳怪气。
“一年不见，你那眼睛越发瞎了。”
这是连翘心中痛处，但面前的人是宋璟，她再如何也不至于同他计较。往他身后看了看，有几名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既能有些自由，想必不到生死险境。
怀袖小声招呼：“宋大夫。”“小大夫”是她与连翘私下的戏称，皆因连翘说宋璟是个小孩，却是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宋璟像是没有听见，不动声色地将连翘上下扫视几遍，最后又落回眼睛：“我与你说的话，想来你是都当了耳旁风，生怕你这破落身子能养好，这双半残眼睛不会瞎。”
怀袖顾不得替自己难过，为连翘辩解道：“一年中姐姐都按时服用先生给的药，一顿不曾落下，先生不要误会姐姐。”
连翘低头不言，宋璟冷笑：“伤心伤肝，药石罔顾。”
怀袖不明这话，连翘抬起脸，轻声说：“你怎地会在通州？去年不是还说要到大漠去寻药，今年许是不得闲来瞧我？”
他一顿，耳根泛起热意，恼道：“谁说我是要去瞧你？不过听闻江宁遭了疫，御医束手无策，我来见识一番——不过寻常小病，所谓御医，不过尔尔。”
他是孩子心性，胜了旁人一筹，难免要夸耀几句，并未发现话题已从连翘身上转开。